池夏见郑元宁痛得眼神都有点放空了,赶紧道:“先回去再说,给这小子叫个大夫来看看。”

可别真伤筋动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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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海上,那艘“赌舫”上的火已经扩散到了整条船上,烧得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在瓦蓝的海水里映红了小半片海域。

人倒是没什么伤亡,也不知道郑元宁怎么点的火,火势居然是很匀速地慢慢起来的。

富察金保还让人把岸上停着的护卫舰开过来一艘,帮着把落水的人都捞了起来。

这一番折腾,等他们回到营地,天色都擦黑了。

带出来的几个太医听说皇上宣召,各个都急得一头汗。

苏培盛和苗苗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刻钟在门口看了十几遍。等看到雍正和池夏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池夏把郑元宁推到太医那里,一边吩咐苗苗:“给他找身衣服,一会换了。”

郑元宁原本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青黑色衣服,洗得都有点发白的那种。

灯光下细看,众人才发现他膝盖那一处早已经被血浸湿了,湿乎乎地贴在腿上。

只是因为衣服颜色深,旁人一直没注意到。

两个经验丰富的太医挽起他的裤腿都惊呆了,小腿上一大片血肉模糊:“这、这伤得有点深啊。还一路走回来的?这得固定起来,免得骨头错位。”

池夏看得头皮都一麻,倒吸一口凉气:“不会留下残疾吧?”

太医包扎固定好了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那应该也不至于。还年轻,愈合力强的。”

郑元宁也偷偷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见池夏正地看着他,有点尴尬地别开了眼。

池夏笑了,看来这小鬼也还知道怕。

雍正让众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池夏和郑元宁。

郑元宁看得出,这整个屋里,这个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话事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拿西洋烟。”

“嗯,没问你这个,”池夏给他倒了杯水:“你很厌恶这个西洋烟啊。你爹,是抽这个烟上瘾了么?抽了多久了?”

这小子大概是年纪还小,即使很注意控制自己了,在提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恨和厌恶。

郑元宁知道刚才的大夫是她家下人,受了她的恩惠,倒也不好意思像开始时那样全然沉默。

但也不肯多说,只点了点头:“抽了快一年了。”

收服进度岌岌可危,所以搞明白立场,池夏就不想跟他兜圈子了。

直接表明了态度:“我们跟你一样厌恶大烟,非但如此,我们还想查清这些大烟的来源,并且永远禁烟。”

郑元宁猛地抬起了头,有点不相信,又有点想相信:“怎么禁烟?抽烟又不犯法。”

“但你应该也发现了吧,这个烟跟普通的烟丝不一样,抽了会上瘾,而且根本戒不掉。”池夏严肃道:“它不能算是烟,应该算是毒。”

郑元宁咬了咬唇,忍不住恨道:“它比毒还可恶。让人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第69章 收服进度25%

郑元宁身上还披着池夏鹅黄色的披风,惊艳绝俗的脸缩在一团毛领里,显得有几分可怜和弱气。

一开口却很尖锐:“空口无凭,别人难道会信吗?他们只知道那西洋烟让他们快活似神仙。”

池夏一时语塞。她还真是头一回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所有人都知道毒品的危害有多大,都应该自觉抵制毒品。

但在这个时代,大家普遍还没有意识到“西洋烟”就是毒品,还是成瘾性毒品。

雍正看她不说话便接过了话头,接的很流畅:“我会让人把抽“西洋烟”的人锁在官府门口,给他们吃给他们喝,只是不给烟土,让所有人来看看,没有了那“西洋烟”,这些人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池夏有点复杂地看了看他。

看来他是很早就想过这件事了。

现场直播毒瘾戒断反应?这倒是个直观的好主意。

郑元宁咬牙切齿:“他们会流着口水趴在每个人脚下磕头,求你赏他一口烟。”

他真真切切地见过,他的父亲,原本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变成一个疯子,一个毫无尊严的人。

池夏不想戳人伤疤,但是她还有收服任务要做。

看郑元宁心神动摇,便趁热打铁:“我们说禁烟是认真的,我们和你一样,深知大烟的危害。”

大约是“禁烟”两个字实在太打动他了,郑元宁低头想了很久,松了口看向雍正:“那你们要我做什么?”

雍正:“就先说说你知道的事。这些大烟的来由,还有福州有哪些地方在卖大烟?”

说到这个,郑元宁倒是不抗拒,把自己知道的事合盘托出。

“我只知道三个地方。一个是今天这个赌舫,还有一个是在合欢楼,是个青楼。另外还有码头上,有一个卖外国布的地方,也悄悄的卖大烟。”

说完又补充道:“这个赌舫的东家,好像也给另外两家卖西洋烟的提供烟土。”

池夏追问:“有多久了?”

郑元宁摇摇头:“我不知道。”早些年他爹没有染上这东西,他天天就只知道上学堂读书,哪里会去关注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