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反抗”不得,只得依着池夏和胤祥的意思,眼看着班禅、刘裕铎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在塌边坐着。

两声啼哭一前一后地响起来,几乎没有什么间隔。

池夏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先于五官罢工了。

隐约听到年若瑶跟嬷嬷说了句“母子平安,皇后娘娘生了两位阿哥”,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甜乡。

这一遭实在太累了,从身体到精神,都被铺天盖地的疲惫裹挟了,每当她想要醒来,就会有无数个声音叫嚣着“再休息一会儿”,拉着她沉沦于甜梦。

长长的梦境里,她甚至见到了幼儿时的自己,小小的个子,背着大大的书包,在开满了无名野花的乡间小道上一蹦一跳,走走停停地往家里走。

见到她后,便好奇地盯着她看:“咦,我是不是见过你呀?”

池夏失笑:“嗯,每天都见。”

她现在是二十多岁的身体,和七八岁时的自己容貌虽有不同,但总归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站在小路的尽头站了两个老人,一人端着热乎乎的红豆年糕汤,一人拿着雨伞。

“念念,天气预报说要下大雨啦,你怎么还磨磨蹭蹭不快点回家?”

“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又被路上的花花草草阿猫阿狗勾住了?赶紧跟爷爷回家了,你要喜欢这花,改天爷爷挖一点回去种在家里……”

小姑娘一时就有点为难,扭头看着路的另一头。

池夏见她的目光追着自己,便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小小的姑娘被爷爷奶奶一人牵着一只手,有点犹豫,又有点难过,时不时回头看她:“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啊?”

池夏笑了起来:“不了,我也要回自己的家。”

她倏然睁开了眼,扣住了正给她擦脸上虚汗的手。

苗苗一愣,惊喜交加:“来人啊!娘娘醒了!快传太医!”

池夏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手臂却软得跟面条似的,有点匪夷所思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苗苗……我这是睡了多久?”

苗苗差点喜极而泣:“三天两夜了。”

池夏震惊:“皇上呢?”

不提还好,一提雍正,苗苗委屈极了,扁了扁嘴:“皇上日日都在书房,今天是召了怡亲王和班禅议事。”

娘娘痛了那么久,连命都快去了半条,生下七阿哥和八阿哥都有三天了,皇上还没来瞧过呢!

苗苗心里堵得慌,却又不敢在池夏面前表露,只能劝道:“皇上这几天都在忙着跟班禅议事。娘娘先吃点东西吧,我这就去禀告皇上娘娘醒了。”

池夏接过她送来的粥直接喝了个底朝天,一掀被子直接下了床:“不用,我自己过去。”

苗苗大惊,连忙要拦:“这怎么能行?娘娘您还在月子里,怎么能下地?”

但凡雍正还能维持清醒,绝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过来的。

倘若连班禅都已经在宫里几日没出宫了,想必情况紧急,班禅也离不开。

池夏甩开了苗苗:“任何人都别跟着,我有要紧事和皇上、怡亲王说。”

她平日里待下人都很和善,甚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这会儿冷下了脸,却叫人连半点疑虑都不敢生。

养心殿的书房门紧紧关着。

苏培盛亲自守在门外,见是她来,差点跳了起来:“娘娘!您、您醒了!您怎么起来了?”

池夏皱眉,直接上手推开了外间的大门门,示意他跟进来:“谁在里头?皇上怎么样了?”

苏培盛抹了一把眼泪,压不住哭腔:“皇上已有两日水米未进了,今儿一整天,只醒了半个时辰不到,和怡亲王说了几句话,又昏睡过去了。”

第399章 正文完结

池夏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万万没想到情况竟会这么严重。

雍正的身体是在她获救之后急转直下的,在此之前,他的身体已“好转”了几个月,因此他前两日才能“扮演”出盛世太平的样子迎她。

如今躺在那里,面色看着竟也还好。

若是不看边上胤祥的神色,甚至会以为他只是累得睡着了。

池夏定定地站着,一时竟不敢走近,胤祥大约是守了太久,未听到她进门的动静,惟有班禅倏然回眸,深深皱紧了眉。

“娘娘安好。多年未见,娘娘似有大机缘,已是金云罩顶福泽深厚之人,隐隐有真龙之象。”

这话在哪儿都是大逆不道的。

但班禅是出世之人,会直言“金云罩顶真龙之象”之类的话,池夏也毫不意外。

只是胤祥听到“机缘”两个字,眼底阴霾变换。

在低头看到了手腕上的串珠后,才到底是闭了眼,俯下了身:“臣胤祥……给皇后娘娘请安。”

池夏没有忽视他拨弄腕上串珠的动作。

这串珠她很眼熟,是康熙赐给雍正的手串,雍正从继位起就几乎一直戴在手上。

如今却戴在胤祥的手腕上。

可想而知,在她回来前,雍正早已预料到会发生什么,甚至……

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