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地方天寒地冻的,一年恨不得要有半年猫在屋里不出门,也不像京城,有各地的好东西争着运进来。

雍正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继续道:“当然了,虽然盛京城里现在也已颇具规模,但表叔也不用担心体会不到太祖当年的艰辛。”

他口气越好,鄂伦岱感觉越发不详。

果然听雍正道:“关外还有不少荒地,浪费了可惜,老祖宗们当年最期望的就是有一片水草肥美的地方安居乐业,朕也时时记在心间,不敢或忘。”

“表叔就带着八旗子弟,去为大清、为列祖列宗,垦出一片塞上江南。”

鄂伦岱:……

池夏要不是还在低着头“委屈”,差点就要控制不住笑出声了。

雍正拍了拍她的背:“贵妃也别和表叔置气了,他虽然冲撞了你,但心是好的。”

池夏“哦”了一声,特别善解人意:“没想到表叔是这样不忘本的人,是臣妾误会了。”

鄂伦岱:……

我不是,我没有。

他总算反应了过来,跪下就磕头:“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雍正冷下了脸:“那你就是刻意冲撞昭贵妃的?”

池下拧了眉,“哎呀”一声虚虚捂着腹部:“鄂伦岱大人分明是有意要跟臣妾过不去!皇上,臣妾、臣妾觉得肚子好痛,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雍正悄悄瞪了她一眼:“允禄,把他带下去,别在这儿惹贵妃动了胎气,让他自己想想清楚。”

允禄进来到现在都没说上两句话。

尽在这儿看皇上和贵妃夫唱妇随了。

看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摸了摸鼻子,赶紧把鄂伦岱拎起来往外拖,也顾不上钦天监的戴筠还在那跪着了。

鄂伦岱今天被人拎来拎去,刚才是挣不开,现在是完全不敢挣扎,生怕雍正再对他有别的处置。

允禄则是万万没想到进宫里一趟,京城的天就要变了。

皇上不可能永远纵容那些躺在先人的功劳簿上对他的新政指手画脚的人。

这件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可能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允禄把鄂伦岱直接送到了他府上:“表叔啊,皇上让你想清楚,您这几天也不用去官署了,在家里“好好”想想吧。”

鄂伦岱一回府,就立刻有个美貌的姑娘迎了上来:“国公爷!您怎么才回来……夫人、夫人今天罚妾身跪佛堂,妾跪得肚子都痛了,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鄂伦岱平日里最宠这个美貌又年轻的小妾,喜欢她撒娇的模样。

但今天一听这话,眼前立刻浮起昭贵妃那“垂泪委屈”的样子,生理性地反感,连带着觉得这小妾都长了一副嘲讽他的脸。

“夫人罚你自有夫人罚你的道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仗着肚子里那点骨肉就能爬到别人头上撒野了?”

小妾被骂懵了,表情僵硬。

靠在门边的国公夫人章佳氏也懵了。

她被这小妾明里暗里挤兑大半年了,丈夫从来都是拉偏架,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能在他嘴里听到句人话。

小妾回过神来,嘤嘤呜呜地就哭。

鄂伦岱冷哼:“哭!后面有你哭的!你老爷我,说不定明天就要被流放关外了!”

这一下小妾也不哭了。

夫人也不笑了。

俩人都傻傻地看着他:“老爷说什么胡话呢?您好端端的,又没犯事,皇上干嘛要流放你?”

鄂伦岱想着万一真要去关外,肯定也是带着她们一起。

便把下人挥退,一五一十和她们说了。

夫人越听脸色越难看,等他说完,碰得一拍桌子,差点把桌上的茶壶震翻:

“你是不是有病?!你以为你是谁?”

“是像怡亲王那样有本事有宠爱,还是像廉亲王那样有底子有人脉?再不济你像恂郡王是人家亲弟弟也行,可你就是个八竿子才打得着的表叔!”

“还牝鸡司晨,你好不容易学了个成语不用用你难受得慌是吧?没女人哪里来的你?哪里来的你儿子?”

“亲耕的时候你一天才弄半块地不到,不是靠我纺纱织布养活你的?”

小妾怀孕有五六个月,平常走哪都喜欢把肚子腆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金贵。

这会被夫人这一通河东狮吼震得跟鹌鹑似的,躬着腰缩着,头都快要埋到胸口了。

鄂伦岱:……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你那么大声干嘛?怕别人不知道爷丢脸了啊……”

鄂夫人把门一甩,隔开了外面的视线,坐那生气:“要去盛京你自己去,把你这小妖精带去。我可不跟你去。”

小妾哇得一声就哭了:“那您不是听钦天监和皇后的话做的事么?皇上怎么不去找钦天监的麻烦,不去怪皇后?凭什么让你去关外啊?”

“我、我……大夫说我要好好养胎的,关外什么都没有,我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爷就跟贵妃娘娘赔个礼道个歉,求求她让咱们一家留在京城,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