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小言的带领下,两人在开导程了的间隙顺便套话,发现 Mark 果然没安好心,骗得程了差点帮他递交了身份,这段时间还为他花了不少钱。

所以 Mark 的接近从最初就怀有目的,可程了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点。

南漪和吴小言商量了许久,还是决定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程了,以后到了时机她自然会自己想明白。

两天后,她们叫上张弛一起来到 Mark 家楼下。

Mark 仿佛早有预料般,很快为他们开了门,任他们帮程了收拾东西。他自知理亏,期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没有多说一句话。

从那晚南漪和吴小言瞥见了他的爪牙,他便没有再掩饰自己,就如同在蜘蛛网上放弃抵抗的昆虫,以四仰八叉的姿态彻底摆烂。这期间他没有联系程了,即使见到一行人明摆着来“兴师问罪”,甚至都懒得问一声,程了现在在哪,或者她这几天情绪怎么样。

南漪怒气值疯狂飙升,然而同时她又庆幸地想,还好这个人道行浅,没什么耐心,见达不到目的就果断放弃。如果他是一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在东窗事发之后摆出弱者姿态,可怜兮兮地去找程了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哭闹着求她原谅,难免程了不会回心转意。

可他都没有。

他全程仿佛一个被戳穿罪行的囚犯,垂着头懒得为自己辩解一句,更加做实了他对程了居心叵测。

离开前,张弛跟他算了一笔账。

他要求 Mark 支付这段时间从程了身上索取的生活费用。

可 Mark 却像听到笑话一样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她是心甘情愿刷卡付钱的,我可没有逼她。更何况她的房租这么便宜,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所以谈恋爱好聚好散,你们也少管闲事。”

这话散发着恶臭,张弛强忍着没有挥拳。

“你别不要脸了,这个房子是谁的咱们都心里有数,你和你前女友不明不白,把程了当傻子,我们还没嫌你恶心!” 吴小言没忍住又骂了几句难听的。

“你说话注意一点!小心我报警说你们非法闯入!” Mark 被激怒似的,身子上前一步。

“小言,你别冲动。” 南漪皱眉把她拉回来。

张弛站在两人身前挡住 Mark,“你在跟谁说话呢?还想打女人是不是?你有本事你就报警试试看!我们正好想告你骗钱骗色!”

“骗钱骗色?” Mark 噗嗤笑出声,露出丑恶的嘴脸,“你要不要看看我们聊天记录?看看是我骗程了,还是她主动贴过来离不开我?”

“你这人真的恶心!” 吴小言说着就要冲过去。

“好了好了,别冲动。” 张弛一把搂住吴小言,把她往门外送,“你们俩先拿着东西出去等我。”

说完把两人连同行李箱塞出门外。

张弛跟 Mark 又说了什么她们不知道。

两人走出公寓楼的那一刻,南漪恶心感达到顶峰,蹲在花坛干呕起来。

“南姐,你没事吧!” 吴小言吓了一跳。

喝了口水她才站直身子,长舒一口气,“没事,可能最近精神太紧张了,胃难受。”

南漪从来没想过,一向被朋友称作情绪最稳定“卡皮巴拉”的她,居然会因为愤怒生出胃部痉挛的生理反应。

这些日子程了一直住在南漪家里。她没有回墨尔本,也不敢跟父母道出真相。而南漪担心她的精神状况,每天陪在身边。她跟着忙前忙后,不但要稳住程了的情绪,在她面前输出积极的一面,同时还要阻止自己的疯狂脑补。

她曾经和吴小言讨论复原 Mark 这几个月以来的行径,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刚在一起时他送程了的那枚 Tiffany 情侣对戒,可是很快她们便找到结论用两千澳元的投资换来一张永居身份,实在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感情经验为零的少女很容易被糖衣炮弹迷惑,一旦赌对了,说不定还能遇到程了这样奉献型的恋爱脑。吴小言曾为闺蜜下了一个“过分”的定义。

可话糙理不糙,Mark 确实赌对了。

他用小小的投资获得了一个任劳任怨的“长期饭票”,甚至用自己生动的表演骗过了程了的爸妈,还有她的闺蜜。

南漪这几日闲下来就会想,如果程了个性再软弱一点,或者吴小言没有恰好撞破事实,那么 Mark 还会使出什么样的招式来完成他的“精神控制”?

两人在一起后,他首先将程了带出了父母家中,充当了“救世主”的角色,成为她生活中的主角。他成功地把程了带进了自己熟悉的领域,扬言心疼她,不让她出去找工作,自己却无所事事,理直气壮花着程了余额富足的银行存款。两人一旦吵架闹矛盾便搬出自己那一套歪理,不让程了对外求助,将家人和朋友一步步从她的生活中淡化。

然后呢?他完成这些之后又会做什么呢?

彻底把“无关人士”悄无声息地剥离出程了的生活,然后完全控制她的人生?

再之后呢?等到寄生虫榨干宿主的最后一滴血,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而第一次经历恋爱的程了呢?风波平息之后,她又会花多久时间走出来?她该怎么去面对本就难以沟通的父母?这件事会给她留下阴影吗?未来她还会不会有勇气重新面对异性的示好?

同理代入了一下,南漪根本不敢想下去。

胃部的不适感持续了一下午。

回家后南漪在床上躺到晚上,当看到情绪不振的程了要反过来安慰她时,愧疚又悄无声息蔓延。

不会吧,南漪,你原来这么菜啊?

她接过程了递过来的热水,自责地想。

吴小言看不下去了,对卧室执手相看泪眼的两姐妹露出同情的眼神。在这一刻南漪才深深认识到自己的脆弱,还有强装镇定后打脸。

没错,她似乎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情绪稳定、人间清醒。

相反,她其实善于内耗、精神敏感。

她这些年一直在口是心非地立一个人设,然而连自己都解释不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南姐你别躺着了,下来走走吧。” 吴小言说,“要不然你去楼下拿个外卖清醒清醒?”

南漪点点头,穿上鞋子下楼去。

等了几分钟,仍旧不见外卖的影子,南漪拨给吴小言,然而电话响了两声,“外卖小哥”出现了。

“Hi cutie,是你点的外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