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心情恍惚,沉了半天,我才在尴尬的气氛中点了点头,然后便立刻将脸扭在一边,连个谢字都说不出来。好在鹏公子也不再强求,将小案上的另一只杯子推到我面前:“嗯……荀姑娘也饮一小杯罢,此间的紫酒可是最好的,只是比浊酒的劲大些……稍饮些,该是无妨。”
露齿一笑:“请公子放心。”
温柔是开启通向目的的路,还是另我陷入又一个麻烦的自作之茧?我提起锡壶,将面前的小杯注满。
老师曾经带回过这种酒,它是用一种叫做紫玉葡萄的果子酿造,由西域的骆驼商队用木桶从沙漠运过来的,运抵至此便是奢侈的物件。在我小的时候,看见过这紫色流动的宝石。老师给了我其他的食物,唯独不准我尝这酒,她说这是因为喝了它便会看到沙漠中不存在的光焰之城,然后认为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就会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摔在山涧里。这个说法马上就打消了我的好奇,让我在一段时间里都尽量的绕开储存这酒的罐子。
那时候,我还没参加过法外执行,心里对一些虚空中的东西怀着与生俱来的恐惧感。
骗小孩子呢,老师,你不准我的事情我都要一一尝试了呢,你为什么不来拦住我……
我喝下了一口亮紫,酸涩里夹杂着微微的甜意停留在舌尖,随即一个翻滚,落入了更深邃的地方,新鲜的果香霎时充盈了满口。
鹏在看我的脸,明显的感觉气氛有些暧昧了,我躲了他的眼神,一瓣一瓣的吃下了手中捂的发热的柑橘。恰恰这时,夜羽却唱起了那段古曲,我的心被夜羽的乱调波动的急促乱撞。
夜羽,你在应什么景啊?
当然,这《凤求凰》只在我心里的秘藏之地唱着,鹏并不能听见,可仍然让我羞的无法与他相对。
“石、石头大师……”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岔开着尴尬的局面,鹏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柑橘剥开又分了一瓣给我:“那日的传闻可是轰动一时了,好多人都说看到了异像。荀子姑娘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奇异的场面呢?”
我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鹏一直没有问我关于石头大师找我所为何事,而心境单纯的月染也只是对当日的异像感兴趣,也没有问我关于那些事情的具体情况。
“那日的过程确实奇异,直到现在我都有种不能相信的感觉呢。”紫酒果然性烈,我觉得脸颊开始发热了:“公子不问问石头大师对我说过些什么吗?”
缘劫 欲饮琵琶马上催(下)
“那日的过程确实奇异,直到现在我都有种不能相信的感觉呢。”紫酒果然性烈,我觉得脸颊开始发热了:“公子不问问石头大师对我说过些什么吗?”
“这个……算上荀子姑娘,石头大师曾为六个人预言过吉凶祸福,我、月染、光有幸是其中的三位,而他为我们开示的却是玄之又玄之物,每个人都不能明白他具体所指,我想姑娘也并不能完全明白大师的禅机吧,这便该是不可言传的玄奥罢。”英俊的男子苦笑着摇头:“其实说到奇迹,我便是一宗了,幼年时曾身染重病,家中请了各地名医都无法治愈,眼见一日日的消瘦下去,家人连棺材装裹都备下了。忽然一天,一位大师却登门造访,说是可以救回我的性命。本来和尚至病患的家中,便如给人超度一般不吉,可当时情况凶险,家父无奈,便顺了他的意思。我已经昏迷了三日,弥蒙中身体如被火焚烧般痛苦,忽然一声佛号传来,顿觉天地间一片清朗,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石头大师。”
“是这样啊……公子大难过后定有后福。”我说着客套的礼仪之词,却听的混混谔谔,原来鹏、光、月染都是被石头开示过的人,这个石头禅师当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公子不是说有六个人么,除了咱们四位,还有两位,他们……”
鹏公子轻轻一笑,将手里的紫酒一饮而尽:“也许姑娘不会相信,但是这二位的地位可是高贵的很,一位母仪天下,另一位便是天下的主宰。
我惊呆了,鹏明确的表示出那两位的身份。
当今的皇上、皇后陛下!
“公子,酒席已经备好。”
门外候着的人轻声禀奏,鹏哼了下算是应允,随即传来清脆的击掌三声。
自方才,院外边就站了很多人候着了,听脚步声都是些女子。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木门便从外面推开了,隔着屏风,先是抬进了一个侧壁吊了装奶品的皮囊的食柜,然后便是搭在上面的木桌。
女子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她们都用布巾包了头,遮了口鼻。这种打扮据说是为了不让呼出的气息腌?H了食物,自此一斑便可窥见这食坊的精细之处。
食盒的装置更加精细,每个才有一尺宽窄,却有3尺高,竟然是乌黑的沉水木做成的,没有上漆,恐是怕影响了菜肴的风味,而架食盒里都只放了一蛊菜品,下面的空间里便是温了细炭的掐丝炉架。
我隔着纱屏风看过去,不禁为这样精细的用心暗暗称奇。回过头,鹏公子向我微笑了一下,伸手擎过了锡壶,要为我的杯子里添酒。
“不敢劳烦公子。”我立刻起身阻止。
鹏公子轻轻挥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姑娘不用拘泥虚礼。今日相聚,只为饮酒尽欢。此壶所容乃是西域最佳的紫酒“冰松露”,是在下前年便定下的。去年冬日前才自商队运送过来,又存在此处的冰窖里陈了几月,方减了因沙漠的酷热造成的酸意,此时正是开封的日子,请姑娘只享受便了,不要在意什么,免得破坏了品饮的气氛。”
如此,我便斜坐了,容他将宝石光泽的液体倾注置白玉的小杯中后,双手拿起慢慢的品着,而身后屏风外的人依旧忙碌着铺摆着筵席。
“哗啦”一声大响,我回过头去,院外似乎有人跌倒了,并且传来了摔碎瓷器的声音,马上就有训责的斥骂传来,继而便听见一个女子嘤嘤哭泣。鹏眉头微微一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语气稍有不快的问道:“怎么回事?”
“回公子的话,许是传菜的婢子打翻了食盒,扰了公子的雅兴了,小人立刻去制止。”门外的家奴说完话,便立刻向院外走去。
鹏重又坐回原位,我站起身来,提了壶为他注酒。
“嘶!”
背后传来轻微金属磨擦的微弱声音,犹如蚊哼般细不可闻,却让我浑身一凛!
软剑出鞘的声音!
居于秘藏处的魔琴轰然预警――有刺客!
当下,心中已经转了几个弯:自老师收养我后,便于深山中避世,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世上有荀子这个人,而老师被杀后,朝廷亦没有留下其他的杀手追究过荀子的动向,如此说来……
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男子脸上――表情放松的男子正拿起手中的杯子迎向我提的酒壶。
剑气贴着空气破壁而来,屏风的薄沙先被断裂开,丝的经纬炸裂的瞬间磨擦着剑体发出轻微的咝咝声。而剑气所指之处正是鹏公子的双眉之间。
鹏公子是刺客的目标!
再来不及多想了,我提了口气,微抬左臂,向剑锋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