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着,林思慎又踱步走回了书桌后坐下,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撑着额角似笑非笑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我与我这位昔日的娘子之间不仅没恩,反倒是积了不少仇。”

墨竹缓缓回过神来,望着林思慎那慵懒而又戏谑的神情,垂眸犹豫着问道:“公子,那您打算怎么做?”

林思慎眉尖一挑,颇有些兴致:“说起来,我倒是对她有些好奇,许多事我都记着,怎么就偏偏忘了她。”

听得林思慎这般说,墨竹猛然一抬眸,蹙眉急声道:“公子本就是因她才被闻行任重伤,忘了她又有何稀奇。”

林思慎的目光落在墨竹身上,若有似无的扫了眼,柔声笑道:“墨竹,为何每回我提到青阳郡主,你总是这般紧张。”

墨竹怕被林思慎看穿了心思,偏开头去低声道:“公子多想了,奴婢是恨极了她,若不是因她公子也不会受伤,奴婢这才...”

林思慎点了点头,似乎放松了警惕:“仅此一回,你又何必记恨她。”

墨竹忍不住轻声开口问了句:“那公子呢?公子难道就不记恨她?”

林思慎淡淡一笑,神色颇为释然:“倒也说不上恨,我不过因她与情郎之间的纠葛,受了无妄之灾罢了,只能算我命数不济。”

说到这,林思慎话音微微一顿,接着她眸中突然掠过一道冷光,唇角笑意也跟着冷淡了几分:“不过她授意陆子衿扣了我的人,还扣了我的货,倒真是惹恼了我。不管她是不是护着她的情郎,我还真想去会会她。”

墨竹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子这是何意?”

林思慎笑而不语的站起身来,一拂袖缓步走到了门前,抬手推开了房门后,转头冲着墨竹眨了眨眼:“备轿,咱们现在就去王府会会这位青阳郡主。”

第278章 278

其实林思慎对沈顷绾还是颇为好奇的, 毕竟这个在她伤重醒来后,唯一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女人,不仅与她成过婚, 还曾私下与她有过契约。

虽然她们之间的契约关系,看来似乎并不牢固, 她的这位前任娘子,仅仅为了替自己的情郎出气,转头就对她翻脸不认人了。

去王府的路上, 林思慎端坐在马车里, 有一搭没一搭的翻阅着一本卷宗,也不知她究竟在看些什么,不时挑眉微笑饶有兴致,又不时蹙眉沉思神色晦暗。

墨竹在一旁显得有些坐立难安,总时不时的抬眸,欲言又止的看向林思慎。可话到嘴边,她又似乎觉得不妥, 就这么反反复复了好一阵,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林思慎自然察觉到了墨竹的异样, 但她不甚在意, 只是合上卷宗笑了笑,抬眸看了墨竹一眼, 随手将卷宗丢在了一旁, 意味深长的叹了句:“我这位娘子,看起来倒真是不简单呐。”

墨竹闻言,眼角余光特意瞥了眼角落的卷宗,只见封面上不着笔墨,唯有侧面线封之处, 用黑墨圈了一个字。因离的有些远,那又是个蝇头小字,墨竹一时没看清,便又多留意了两眼。

林思慎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抬手拾起了卷宗,轻声一笑递到了墨竹跟前:“你若好奇,不如自己翻开看看里头记载了些什么。”

卷宗递到跟前,墨竹这才看清那黑墨圈起的字乃是当今皇姓,沈字。

她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垂眸道:“奴婢不敢。”

林思慎无奈摇了摇头,将卷宗放在了她身旁,轻声道:“你与我又何须见外,看看也无妨。”

说完,她便又一拂袖拢紧了衣襟,似笑非笑道:“其实这上头倒也没写什么,不过是记载了沈顷绾这些年来,在京城办的大小杂事。你与娘亲不愿与我说,我也就只能让人送来卷宗,自个儿翻翻瞧瞧,也好见她之前心里留个底。”

墨竹抿了抿唇,心神不宁的偏开头去,她到底是不愿林思慎与沈顷绾再有交集,可她也知晓这事是拦不住的,只怕越是有人拦着,林思慎就会对沈顷绾越发好奇。

见墨竹对沈顷绾如此避讳,林思慎的确对沈顷绾愈是好奇:“墨竹,沈顷绾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那她在府上时,我与她平日是如何相处的?”

墨竹迟疑了片刻,半真半假的缓缓开口道:“郡主一日除去用膳歇息的时辰,空闲时便是留在书房内,鲜少会出门。公子与郡主...看似相敬如宾一派祥和,实则暗自提防揣测。”

当年林思慎和沈顷绾才成婚不久时,两人便是这般相处,墨竹此番话到也不算是蒙骗林思慎。

林思慎只扫了墨竹一眼,便心下有了底,她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想来也是如此,她是四皇子的幕僚,而我私下又受二皇子指派,本就是各为其主,自然上不了一条船。”

说话间,林思慎摸着腰间的玉佩,指尖轻轻摩梭着上头的纹路,思忖着又道:“依卷宗记载,此女子的心机智谋皆是上人,她若只是想替情郎出气,给我使这等绊子,实在不符她的气度谋略。想来她这般做,应当是另有打算。”

墨竹顺着她的话问了句:“那公子的意思是?”

林思慎眸光一闪,沉声道:“依我看,她这分明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引得我登门去见她。”

其实只要知晓林思慎与沈顷绾之间的纠葛,那沈顷绾的意图就昭然若揭了。墨竹自然也知晓,可她却是有苦难言。

马车平缓的驶过街市,没一会就到了王府门前,被守卫抬手拦了下来。

林思慎端坐在马车上,抬手掀开了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瞧见车夫正上前与守卫低语。那守卫面无表情的听着,不时点点头,而后装作无意般扫了眼马车。

透过车帘缝隙,林思慎与那守卫对视了一眼,那人当即收回了目光,义正言辞的说要回去启禀王爷,说罢便转身往府门走去。

林思慎收了手,懒懒往车厢上一靠,似笑非笑的微勾了唇角道:“墨竹,咱们今日该要在人家门前好一阵等了。”

墨竹闻言,忙不迭提议道:“既然他们刻意为难,那咱们不如打道回府。”

林思慎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不紧不慢道:“倒也不算刻意为难,我与沈顷绾好歹和离不久,还和那闻行任闹了这么一出,依九王爷的脾气,将我拒之门外也算是情理之中。”

墨竹有些不解:“公子都这般说了,那咱们又何必自讨无趣。”

林思慎摇头笑道:“非也,咱们今日来是有事要办,沈顷绾不是要见我?咱们只需耐心等上半个时辰,给足了九王爷面子,时辰一到,他自然会敞开王府的大门,叫人请我入内。”

正如林思慎所料,九王爷听闻林思慎登门拜访,当即要让人将林思慎赶走。可兰青适时出现,与九王爷说清了原委。

九王爷虽心中对林思慎有气,可发了一通脾气后,到底还是答应放林思慎入府。只不过他非要让林思慎在门外老老实实等半个时辰,给她个下马威,而后才肯让她进门。

兰青实在是拗不过他,任她好说歹说,九王爷也不肯松口,她只得无奈回去向沈顷绾复命。

林思慎从始至终都没从马车上下来,还抓紧时机合眼小憩了一会,不多不少才过半个时辰,她就伸了个懒腰幽幽转醒,唤了墨竹与她一同下车去。

两人一前一后才踏上石阶,王府的管家忠伯就匆匆赶来请林思慎入府。

这个干瘦精明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见林思慎,便徐徐俯身恭敬道:“小人沈忠,见过林大人,王爷处理军机要务不喜被人打搅,这才委屈了林大人在门前苦等,实在是失礼。”

忙着处理军机要务,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林思慎勾唇笑了笑,与那王府管家沈忠寒暄了几句,这才在他的引路下,终于进了王府。

林思慎的神态平静的不起半点波澜,她缓步跟在沈忠身后进了待客的厅堂,见到了那位端坐堂前,黑着脸的九王爷。

九王爷对林思慎的态度曾有几次改观,可兜兜转转到了如今,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对林思慎是丝毫不客气,也不管林思慎不久前才死里逃生,只冷面冷声爱答不理的应了几声,就满脸不忿的撂下了林思慎,气冲冲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