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打了?一架的缘故,还是牢房的环境太差,几人身上都有些脏,看起?来灰扑扑的,跟普通的犯人没什么区别,若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怕葛经义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打开牢门,安王第?一个寻找的便是冒充他的骗子。

只一眼,安王便认了?出来,因?为那人长得跟他实在是太像了?,竟有八分相似,如此肖似的程度,再刻意模仿他的举止,也难怪惠清他们认不出来。

葛经义也很惊诧于两人的相像程度。

陌生?人长得如此相似,这也未免太神?奇了?。

那六人不认识葛经义,但一看到安王便明白他们的计谋败露了?。

几人脸色顿时惨白惨白的,最胆小的那个甚至哭了?出来。

倒是跟安王很像的那个冒牌货冷哼了?一声,似有些不服气:“我这计谋天衣无缝,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葛经义淡淡地说。

安王更好奇另一点:“你姓什么?哪里人氏?”

冒牌货瞥了?他一眼:“陈县人,姓庄,你问这个干什么?”

安王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蓦地上前?,一把掀起?了?对方的袖子,马上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阿弟,阿弟,是你吗?一定是你,对不对,你没死,你没死……”

安王又哭又笑,嘴里不停地唤着“阿弟”。

葛经义懵了?,这是自家人骗到了?自家人头上?

不过这么突然地找到了?安王死了?几十年的弟弟,也未免太巧了?,他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呢?

028

对比安王的激动, 冒牌货则显得很茫然。

他挣开了安王的手,蹙眉道:“王爷是不是认错人了?又或是记恨草民冒充王爷的身份,打算用这种手段戏弄草民?”

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眼神, 安王的心都快化了, 指着他手臂上月牙形的疤痕:“不会?错的,阿弟, 这是咱们小时候玩耍时,你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后留的疤,这事只有父王母妃和我记得。”

“可我……草民为何会在陈县长大?”冒牌货似还是不敢相信天上会?掉这么大个馅饼,自己一下子从草根平民变成了王孙之?后。

安王抹了一把眼泪,解释道:“五十?年前,母妃带着你去外祖父家省亲,回来的路上经过陈县, 遇上了陈县暴动,那些乱民袭击了你们的队伍, 混乱中你受伤不小心坠入河中。事后, 父王派了人在河流下游以及附近寻了半年多, 都没找到你, 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咱们兄弟还能有再团聚的这一天。”

可惜父王母妃看?不到了。

这是安王府的一桩悲剧。

葛经义也曾耳闻过几句。据说出了这事后,安王妃虽被救了回来,但因为太过思念小儿子,没两年就去了。老安王接连丧子丧妻倍受打击,多撑了几年也跟着走了。

不过这事过去太久了,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葛经义年纪比较大, 而且在户部当差,看?过不少陈年卷宗, 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段陈年旧事。

冒牌货的眼神还是有些迷茫:“草民……您说的这些草民都不记得。”

安王抹了一把眼泪,心疼地看?着他:“那时候你才四岁,能记得什?么?阿弟,记住,你的本名叫萧荣,安王府的二公子,本王嫡亲的弟弟。”

事发时他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少年人,而且此事对他们家打击太大,太过刻骨铭心,因此他一直不敢忘,只是不曾想这一记就是五十?年,更想不到,五十?年后还能挽回这个遗憾,找回曾经遗失的亲人。

“这样的吗?”萧荣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我不是野种,我也有家人,有父母兄弟,有自己的名字?”

安王听得更心疼了,紧紧抓住他的手:“阿弟,跟我回家,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大哥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苦的。”

看?出安王对这个弟弟的重视,葛经义有心卖个好?,道:“王爷,二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去偏厅坐一会?儿喝杯茶,再派人通知王府做好?迎二爷回府的准备。”

安王看?着阴冷潮湿的牢房,点头:“有劳葛大人了。”

说着便?要拉萧荣走。

但萧荣不肯走,回头看?着缩在牢房里惴惴不安的五人,有些窘迫的说道:“安王殿下,草民能否向您讨个人情?”

“阿弟,叫大哥,什?么草民殿下的,咱们是亲兄弟,不用这么生分。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大哥会?尽力满足你。”安王这会?儿真是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萧荣指着那五人说:“他们都是草……我的弟子。这些年我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多亏他们几人陪伴伺候左右,晋平寺行骗一事皆是我的主意?,我可以将布匹悉数奉还,您看?能不能饶了他们这一次?”

安王当是什?么呢,结果就这点小事。

他说:“没问题,他们既是阿弟的弟子便?是我的弟子。我还要谢谢他们这些年陪着你呢。”

说罢,他扭头看?向葛经义:“葛尚书,这都是误会?,将他们都放了吧。至于晋平寺那边,我会?让派人把布钱给惠清大师送过去,顺便?送一千吊钱以示感谢,若非晋平寺,本王也不会?与阿弟相认。”

安王出手就是大方?,葛经义都有点羡慕惠清大师了,这眨眼的功夫就白?得了一笔横财,多美的事啊。

有了这么多钱,惠清大师肯定不会?追究了。既然?双方?都不追究,萧荣身份又特殊,葛经义也就顺手行个方?便?,痛快地将人放了,还让人上了好?茶招待。

不一会?儿,刑部的人都听说了这个离奇的事,纷纷打听,就连刑部右侍郎也跑过来问葛经义:“大人,那骗子还真是安王府的二爷啊?”

葛经义抿了一口?茶:“应该是吧,安王殿下总不会?认错自己的弟弟。”

“嘿,这也太巧了,骗来骗去最后骗到自家人头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巧合到家了。咱们办案这么多年,都没遇上过这种事,真是稀奇啊。”刑部右侍郎啧啧称奇。

葛经义虽也觉得稀奇,但他更高兴地是又解决了一桩案子:“是挺巧的,不过总算是了了咱们一桩事。昨晚都没睡,一会?儿送走安王,衙里没什?么要事,早点回去补眠吧。”

他们这边很悠闲,偏厅的安王却哭得像个孩子。

因为他听说了萧荣这些年的经历。

萧荣自有记忆开始就跟着一个老乞丐住在破庙中,跟了老乞丐的姓。老乞丐死后,他又跟一个游方?道士混了几年,游方?道士死后,他开始四处流浪,中途收了五个跟他一样无家可归的人,然?后做起了坑蒙拐骗的事。

起初,他们只敢扮乞丐,装可怜,博同?情换几个铜板。

后来有一次他扮瞎眼老头,博得了一个贵人的同?情,给了他十?吊钱,他尝到了甜头,开始走上诈骗之?路,而且手笔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