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由他揽着,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她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热气。
梁冰刚才也跟着喝了点酒,此刻只觉脑子轰然一热,战栗感从毛孔中此起彼伏地溢出。
燕雪舟微凉的手指拨开她的刘海,手停在她的发间,流连不去。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恹恹的烦,“我们走吧。”
“现在?”不怪梁冰有顾虑,包厢里面正热火朝天,离散场还早,礼节上她得最后离开才对,但这些燕雪舟根本不在乎,她只好说:“我包还在里面呢。”
他的目光追着她的眼睛,瞳仁里有些漫无目的的疲惫,“再听他们在那里互相恭维下去,我都要吐了。”
梁冰也是最近才发现的,燕雪舟身上有一种在残酷的现实社会里几乎绝迹的理想主义,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相反,正是因为了解得太深刻,所以才会漠然处之,甚至表现得很抵触,因为不想被同化而困顿其中。
所以在一开始,他认为她为了接近他无所不用其极时,才会反应那么大。
“好吧。”梁冰妥协,“我发微信让于师姐帮忙拿回学校。”
夜色正好,灯火葳蕤。
学校附近的这条街沿河,水汽漫上来,那几家精品店像是笼罩在烟里。
靠近桥边的下游有几棵粗壮的樱花树,正值花期,微风摇落,片片花瓣跌落树梢枝头,像是一场粉白色的雨。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河边的步道走了一段路,直到她的掌心被他攥得起了潮热的汗意,趁他走神,她挣开,笑着朝前跑了几步。
燕雪舟占尽身高腿长的优势,追上去,没多久就把她捉住,他从身后抱住她,带着一丝酒气的吻落在她的后颈。
梁冰不禁有些腿软,面红耳赤地推他,“别闹了,你醉了吗?”
“嗯。”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装模作样地说:“头晕。”
“少骗人。”她轻笑着横他一眼,像是被路边店里的物品吸引了注意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趴在落地玻璃前朝里面看了看,燕雪舟就问:“想要什么?”
梁冰收回视线,摇摇头,朝前走。
他不依不饶地拦住她的路,“我给你买。”
“不是我想要,是于师姐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她买个小礼物,上个月我生日她送了我……”
他打断她,“你上个月过生日?”
梁冰怔忡地点点头,“嗯。”
沈恪还在时,每年的这一天都会给梁冰买一件礼物,未必全部是贵的,却一定是她必需的,高一那年他给她买了最新款的手机,最后一年是她现在用的笔记本电脑。
梁冰很清楚,沈恪的经济状况虽不至于太过拮据,但也并不宽裕,无非是克扣自己平日的用度省下来给她罢了。他的电脑和手机用了五年都没更新换代,李慧英后来知道了责备他,说还不如让梁冰用旧的,他用新的,他就搪塞说买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颜色,他用了同学们会笑话的。
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得满腔辛酸,她不敢再深想。
燕雪舟脸色沉下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是于师姐看到我的身份证……”梁冰回过神,无奈解释,“真的没有特意要过生日,连关佳文都不知道。”
他不说话,明显是还在不高兴,她只得腆着脸问:“你呢?你的生日是”
他蹙眉不答。
她负手猜测,“应该是冬天吧?下雪的时候……十二月?按农历还是按公历?”
“按节气”他稍稍缓和了脸色,“我奶奶说我出生时正好是那年的冬至,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她还在世时,每年的冬至除了亲手包饺子以外,还会给我买蛋糕,做衣服,她走了以后就没人给我过了。”
这一刻,梁冰竟又生出和他同病相怜的意味来,她许诺,“下次我给你过,包饺子,买蛋糕,送礼物。”
说完又后悔,这种不可能实现的话总会让她有一种微妙的罪恶感。
他却像是当了真,当场和她讨论起可行性来,促狭问:“你会包饺子吗?”
“不会。”梁冰摇摇头,听到他低声笑了,又很快表忠心一般对他说:“但我可以学。”
燕雪舟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当即决定去附近超市采购了一堆东西,从前他那里没有的锅碗瓢盆和米面油都买了一些,站在收银台前看着那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最大号购物袋,梁冰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呆呆地问了句,“今晚就做吗?”
燕雪舟没回答,视线从她的眼睛一路到手,牵起来,付过钱后叫了辆车回他住的小区。
被他拉着手坐在出租车后排时,梁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采购这些东西或许只是个幌子而已,她犹豫起来,真的要跟他一起上楼吗?
梁冰的头越垂越低,拉着他的手也越来越松,快到学校门口时,一直一言不发的燕雪舟忽然问:“你要下车吗?”
梁冰把目光移向他,他的眼中有渴望,却并不含轻视,她有点迟钝地回应,“……不下。”
之后的画面像是被抽帧加速,电梯里他们就像是互不相识地两个陌生人,谁都没说话,谁也不看谁,“叮”得一声
电梯门应声打开。
燕雪舟提着购物袋走到门边,梁冰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笑一下,来都来了,她低垂眼睫匆匆跟了上去。
四周是寂静的,密码锁打开的提示音响起,梁冰和他前后脚走进门。
几乎是在门合上的瞬间,黑暗降临的同时,燕雪舟手里的购物袋“砰”得一下落在地上,他伸出手,将她抵在门边,重重地在她唇上碾下一个吻。
梁冰由着他的亲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急切。
他箍着她后腰的手在不断用力,收紧,她也不觉得痛,只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不断深呼吸也没用,依然因为缺氧眼前一阵阵发黑。
未知不仅代表恐惧,还能带来隐秘的期待。
每一次接触都能带来密密麻麻的酥痒,从皮肤表层传导至血液,通往更深的神经深处。
感受到她的身体一直在哆嗦,他勉强收回一点理智,稍稍松开她,一边亲她的脖颈一边低声笑,“怎么又在抖?”
她咬住下唇,从粗重的喘息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明知故问道:“……不是……要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