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的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却在灯熄以后心一窒。屋里安安静静,新的习惯在心里露了个头,带着情绪涌了上来。
九点了。冯栩安还没回来。
点开通讯录,想给她打个电话。但通讯录上一列记录,红色,黑色,都属于同一个名字。他手指顿住,有点烦躁,锁了手机扔到沙发上,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回来时他急着参加某 trader 直播的 Q&A,衣服都没换。现在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这板正的衣服束着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空,他这才坐了起来,解开扣子,打算去换衣服。
门口传来轻轻的咔嚓声,窸窸窣窣,锁舌被人压下机关轻轻回缩,一丝亮光透进来有些刺眼。冯栩安弯着腰,做贼似的往里张望。游远手上的动作停止,整个人的身影融在了沙发里,安静地望着她。她似乎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以为客厅没人,蹑手蹑脚往里侧走,路过半开的卧室门,她伸长脖子,向里张望。
她刚路过沙发边上,一双手猛地把她拦腰拽了过去
“啊啊啊啊!!!”
她吓得叫出声,猛抖了两下,“你人在家装什么睡觉!”
即使知道这屋子里除了他没别人,冯栩安还是吓了一跳。游远力道很大,将她固定在自己腿上,她坐的位置不太对,硌得想换个姿势,却被他压制住,动不了一点。焦急中她摸索到游远的双臂,触感光滑,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看,他身上的衬衫泛着柔和的白玉色,耳朵上一颗 LV star cut 小钻石正闪着光,干净的面庞在黑暗中棱角分明,一双眼不满地无声看向她。
他冷冷地抛下疑问,“赢完就跑了?”
啊哦,看来是生气了。
冯栩安秒懂。但月光下男色误人,她无法严肃起来。
她扳过他的脸答非所问,“怎么之前没注意到你有耳洞……”
今日这耳钉符合冯栩安对游远的刻板印象,logo 款重出江湖。但她这次不得不承认,这钻石是大众牌子小众切工,简单又不招眼,有种不动声色的酷。他那时在讲台上挽着袖子,神态自若的设置电脑,侧脸分明的骨头被耳钉衬得干净性感,脚步晃来晃去忙活时,冯栩安忍不住露出沉迷的微笑。
游远板着脸看她一脸为色痴迷,心中更气,手上又使了使劲,把她不老实的手抓住,咬牙切齿道,“别摸我,真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不正经旅馆了?一进来就对着我动手动脚的?”
她不理,又歪头,手指轻抚他的耳钉,体温接近的触感让他心里发痒。
“说什么呢……今晚突然有点急事。”
游远冷哼,“呵,我以为你赢了以后就立刻回家自己睡,要摆脱我呢。”
冯栩安在他耳边发出一串笑。她特喜欢他因为陪伴这种事情生气,让她觉得她好像有了什么归属,走到哪里都有人在惦念。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怎么会嘛……不要生气。”她又机灵的顾左右而言他,“你这阴阳怪气的,难道你今天输的不服气?”
游远自然输的心服口服。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组讲的挺好,特专业,有前景的汽车新技术,谁不感兴趣啊。可看冯栩安站在台上循序渐进,抓重放轻,群众听的表情专注,每个人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意识到自己愚蠢了。他们真给这当商业计划书了,讲的一板一眼,下边坐的又不是真投资人。
但嘴还是依旧硬,“你就耍滑头吧你。噱头搞的那么足。”
她想起了遥远的一句话。
“这可不是投机,”她点点脑袋,“我靠的可是智慧啊。”
他一眼就看出冯栩安在学他,使劲箍住她腰。
她闪躲着嘿嘿直笑,“你就说你是不是输了吧。”
游远咬了咬嘴唇,委屈巴巴不服输,偏头不看她,“不行,我还要再赌。”
她挺意外,“赌徒啊你。输一次还要输第二次?”
“我们组换了话题,这次换我绝杀。敢不敢赌?”他盯着她,“我现在就把话题告诉你,我们定的是新媒体,短视频类型,同时推广直播产业。”
她没吱声,心里琢磨了一下。国内抖音直播去年开始兴起,似乎 TikTok 也即将在美国有些大动作。他还真要踩上个风口。
看她没说话,他就一直进攻,“怎么着,害怕了?你不是冯大胆吗,怎么,是怕输给我还是怕搬到我家去住?”
“……谁怕,赌就赌。就赌下一次辩论,谁的组分高。”
游远达到目的,揉揉她的脸,“成交。其余不变,我还是要你退房子,搬到我家来。”
她有点迷惑。除了对股票交易以外,他对其他事情都还挺无所谓的。明明她现在也是在他家住,但他提了好几次让她退房子。
“为什么……你总要我退房子呢。我现在不是也住你这里?”
游远委屈压下嘴角,“现在?你看你野成什么样了。天天和你那朋友往外跑,很晚才回来。回来以后也会先回你自己这里,我这儿就是你过路的旅馆,我就跟那个深闺妇人一样,等您回来。”
她无奈。
今日见了律师收获依旧不大,和上次那位律师说辞差不多,隐瞒游远这个当事人替他起诉是不可能的,非要如此,只能以她自己的名义起诉她自己的部分。她回来的时候被秦新琼叫回了家,经过秦新琼和许令宜的几次煽风点火,她们敏锐的发现这号底下是男扮女装。
许令宜人看着粗心却很细,她发现学校内的新闻发酵和那群里的声音不大一致。那群的群名虽然叫抨击小三冯栩安,可群主重心都放在辱骂游远身上;而学校渐渐发酵起来的流言,重心都在冯栩安做小三的事情上,就连她那车,都成了她做小三的有力佐证。
至此,冯栩安基本确定,那群主八成就是火锅店碰上过的那胖子。他想两手抓,俩人全都不放过。
犹豫了会,她还是捡能说的说了一下,“课上事情多……我刚才回家也是为了拿衣服。”
她有点琢磨出哄他的方法了,好像得给他支个杆子,勾引他爬。她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试了试,“明天……再陪我回去多拿几件?我一个人拿不了几件,总得跑。”
他神色松动了些,试探着眼神看向她,似乎在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冯栩安看有效,这才松了口气得意地笑,捏他脸连声问,去不去?
挺了老半天,他才装作认输似的叹口气,应下了。
转身他又开始抱怨,“你把你陪朋友的时间分给我一点就好了。”
她被逗笑,“都是女生啊。大多数时间我都和秦新琼在一起,你知道的。”看他神色不明,她有点懵,“不是吧,秦新琼你不记得?我们上学期一组来着。”
他声音嗡嗡的,“哼,今天捂你眼睛的,记不住谁也不能记不住她。”他恨恨地抱怨,“她不让你看我,她要跟我抢你。”
她红了脸,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别瞎说……人家直女。”
俩人腻腻歪歪说了小半天话,也快十点了。
冯栩安思绪回转,缓缓抬头,心虚地看了眼游远。和律师沟通是件有挑战的事情,她突然发现把每件事情抓重点讲清晰并不容易,最好的方案还是说服游远,让他配合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