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她,她个谈恋爱的,闭嘴闭嘴!琼啊,你去,我刚才都听见你挪梯子了,把酒拿来。都期末结束了还不让人喝!冯栩安你给我歇着”

得得得,冯栩安服了大小姐。干脆让秦新琼也坐着,她把自己那瓶偏淡的 sparkling wine 拿出来给两位祖宗倒上。许令宜身上酒味重,醉的严重,她自己住,实在不能让她喝太多。

“渣男都该死!”秦新琼骂道,“我跟你们说,我那前男友,他还时不时来骚扰我,要跟我借钱抽大麻去!那一身臭味,呕!!!恶心死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委屈,托着酒杯泪眼朦胧,“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出国之前挺正经的人啊……”

两人以苦涩经历飞速抱作一团,立刻成为亲友。冯栩安在旁边默默喝着酒不敢吱一声,生怕说错哪句话,成了这场面里的反派。

被他俩吼的,冯栩安突然想到了方煜行。

严格来讲,感情上他不算是什么渣男,没出轨,也没出格。可那依旧不是一段好的感情,他永远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恋爱全靠嘴,像个取向不明的性冷淡。

冯栩安沉思着,又喝了一口酒。这气泡酒在空气中放了一会,再入口的味道既不扎人,又不如酒淳厚,变成了四不像。她拿起杯子看了两眼,气泡殆尽,食之无味。

秦新琼拿起酒杯,酒醉中笑的迷糊甜美,说出的话令人印象深刻。

“这男人有时候怎么渣的五颜六色的。”

***

三月的纽约和迈阿密是两个世界。冯栩安刚出机场的大门,就被那口熟悉的冷气刺的差点吐出来。

游远把围巾给她卷好,遮住她大半个脸,“我一直都忘了问,你是哪里人啊。”

“春城。”

他意外,“那这纽约的破天气你有什么适应不了的啊?”

“因为我是东北人里最孬的那一批,怕冷,可以了不。”她推他,“赶紧,赶紧去打车。”

从 JFK 到曼岛的距离并不骇人,夸张的是堵车。印象中纽约永远是四方天,天色灰暗少光。今日也是如此,途中还飘了点小雪,路途更加难行。车子在车流极长的公路上排着队,晃悠悠的在路上慢行着。冯栩安穿的臃肿,眯着脸一眼痛苦,笔直的靠在座椅上,生怕卷着胃。

游远靠过去,拉歪了她的身子,让她躺在自己腿上。

他一低头,她神色僵硬,不自在地作挺尸状,手乖乖交叉在腹部,后背和一块硬木板一样,挺直搭在他的腿上。他忍不住笑出来,但也不好太明显,只能认命的掀起她的袖子,对着她手腕的穴位按摩起来。

“你难受,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

他用一句话,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心酸勾了出来。冯栩安望向窗外,雪花颗粒越来越大,降速很慢,她觉得自己和其中的一颗对了视,它身上的寒冷气息极速溢向了她。她快速翻身侧躺避开视线,转向游远的方向,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向他汲取温暖。

她不想再看见那些寒冷。

她突然像只小猫一样冲到他怀里,手抱住了他的腰,却好似穿透了皮肤,进而冲击了他的心脏。他发现,他总是对她的一举一动过度反应,她随便一动,他就恍惚着心神去跟随她。现下她将僵硬这一症状传染给了他,他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敢动,生怕露出什么端倪。

游远问她,“这么难受的话,晚上我们休息吧。”

她在他怀里微微扬起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原本打算去哪里的吗?”

他笑,“定了一家白人饭餐厅,打算邀请你测评一下究竟是白人饭难吃,还是说只有迈阿密的白人饭难吃。”

“啊!要去的。”她扬起脖子,眼睛晶亮,“我带了好看的裙子。”

游远看她瞬间精神起来的样子,心想不如早点提起这茬,能治病啊。

饶是现在并不是高峰时期,曼岛依旧寸步难行。车子驻足在红绿灯前变换了三四轮,仍然一动不动。两人下了车,打算走十分钟到酒店。前面就是华尔街,冯栩安一偏头,看见纽交所一闪而过。

她拽拽游远,“你是做股票交易的,为什么不来纽约?”

游远不自然的别过了脸色,“成绩烂。”

冯栩安忍不住笑,“除了纽大和哥大好像也有其他的学校吧。”

“我是有志气的人。成绩烂,但我学校排名不能烂。”

其实游远不大喜欢纽约。

曼哈顿岛上夜里依旧灯火通明,不同于爱荷华的小镇时时空旷,这里凌晨依旧有行人匆匆。也不同于迈阿密的肆意慵懒,曼岛的人永远步履飞快,每分每秒都被刻上了金钱与压力。

华尔街是每个交易员的朝圣之地,似乎一只脚踏入这个地方,就会和钱产生不同凡响的纠缠关系。可这地方的背后并不简单,高压的工作,每周八十小时以上的工作时长,分秒必争的金钱压力,还有这四方天灰突突的纽约,都让游远觉得会失去生活原本的意义。可他又认为,人总要过一过猪狗不如的日子后才能不靠人扶站起来,所以他终究要来走一遭。

游远叹了口气,“以后吧,毕业了还是要来纽约工作的。”

冯栩安听了这话,倒是想的很远。

她的人生计划里从没有纽约这一项。她更偏向的是回国发展,如果不回国,成为一个打工人的话……纽约?

她不了解,也没想过。不过想这些,时候尚早。

她从不给自己徒增虚无的烦恼。

他们走过时代广场,这里人多到让她想起了迪士尼看烟花的那一刻。可环绕周边,只看风景的话,她实在不理解这个如热闹庙会一般的普通地方为什么会成为世界著名地标,不过就是一群破败的高楼林立街边,每栋的前面还挂满了正在修楼的绿色围帐,让人有一种在建筑工地中穿梭来去的紧张感,所谓的繁华都是由过路人构成的。

前方就是那块著名的时代广场广告大屏,上面正闪过一张张站在 Nasdaq 标志性站台前的合照,一群人在照片中笑的开怀。冯栩安抬头看了两眼,也便挪走了目光。可再走两步,右手边围栏处站着一群人,正说说笑笑,盯着屏幕看。

她迷惑,又看了眼屏幕确认。

这些人……似乎就是大屏幕照片中的那群人。

她扯了扯游远的袖子,“……这是?”

游远拉住她,找了个好角度,刚好能同时看到站在围栏下面的那群人和闪过的大屏幕。

“Nasdaq 传统,上市日的敲钟仪式照片会在大屏上展出。这个叫做 Indigo 的公司估计是刚举办过敲钟仪式,来这里看活动照片的。”

照片中站在中间的人很难估摸出年纪,说是 30 也可能 40 也靠边,很年轻。屏幕内外他都笑的开怀,稳重地和周边人交谈着。

游远看她眼巴巴地望着,笑了,“想过这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