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她在人群中对着百老汇的剧场拍照的样子,她在剧场内睡着的模样,上市当天她在台上演讲,一年前她参加企业创新论坛的照片……
他竟然一直都有回来。只是现在才出现。
醉酒的记忆又冒入脑海中,她隐约记起自己问游远为什么才回来。游远当时说……他没做好准备。
他在谋划什么?进入故栩,报复方煜行?可她明明记得他当初对故栩一无所知,如今竟然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吗?
她又往下翻了翻。再往前就没照片了,都是文件,时间是四年前。
看这时间线,她又想起他委屈地哼唧说真倒霉,居然赶上了疫情,看来是真被强行憋住了。她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又看到有一个扫描的文件,她打开,上面竟是自己的字迹。
她看了两眼,立刻关掉了。这竟然是当年的那封信,他竟然扫描了,留到了现在。
她被这窥探他世界的感觉迷住了。好像多看一点,就能一帧帧看到他过去四年的生活。
她又打开前面一个文件,这次是一份判决书,被告人是赵贤。她以为这是当年她发给他的那份案件,本不打算细看,可眼神往下一瞟……原告竟然是游远。
她面色惊愕,仔细阅读起来。
原来他反击了啊。她心里泛酸,突然为他感到开心。流言如其名,随着时间流动太快,早已无处澄清。司法的力量最起码会让人保留心中的那一点火种,不至于叫人绝望。
想必看到判决的时候,他也一定是开心的。
拉到最底,还有一个视频。光看预览只能看出来深蓝色的背景。冯栩安戴上耳机将视频打开,只听见里面有类似销售的女声在介绍。随后,盒盖一开,她看见七彩色光璀璨。
她吓了一跳。进度条向前拉,她又忍不住看了一遍。再看一下这视频的时间……
真的是四年前刚分开的时候。
冯栩安此刻心中的想法像树根一般盘绕着,七扭八歪五味杂陈,桩桩件件与游远有关。好像在生气他竟然有这么多的秘密,又动容他这些年的改变和努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像水波一般在心中涌动,逐渐化作温流,涌上全身。
她想游远出来以后,看到电脑不见了会不会生气地跳脚。想到这儿她便突然想做个恶作剧,便将手机里这四年的一些照片做成了压缩包,传到了他的电脑上。
传好后才发现,他的电脑竟然没有解压缩包的软件。她便点开 app store,打算下载一个。对话框弹跳出来,要求她输入密码。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又是密码。
她无奈地拎了拎毯子,打算继续休息会。半睡半醒间,她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骤然醒过来。她好像进入了思维误区。
她找到那张图片,试着去输入密码下载软件,成功了。她立刻切到网络云盘,将邮箱和密码输入进去。
屏幕进入处理中的页面,跳转后,登录成功。
她暗暗压下激动。云盘里有他电脑自动备份的邮件和文件。其中有一个和外国人来往的邮件,曾多次提到方煜行。在过去这段日子,他们分别查了他的券商,多个不知名公司,里面甚至还有他圈起来的故栩报表。结合他的邮件内容看,他似乎怀疑方煜行和几个股东有利益往来?
游远的邮件信息含量太大,冯栩安抓紧将所有东西发给了楼清川。这一趟太劳累,做完这些事飞机已经快要着陆。
她从刚下飞机开始便紧张起来。
在排队等待过海关时,她收到了方煜行的信息,要求她去特定出口等待。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糟透了,但她不想用秦新琼的安危涉险。
她刚出机场,就看到了方煜行。
他远远就看到了冯栩安,大方地摆摆手,就像是来正常接机的人一般。冯栩安看他心烦,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翻翻白眼从他身边走过去。方煜行毫不在意接过她手里的推车,带她上了一辆车。
***
冯栩安打开公寓的门,秦新琼立即迎了过来。双手交握,她看起来一切都好,只是能感受到她非常紧绷,手冰凉,面色极差。
方煜行在她身后笑她多心,“我都说了,我不会苛待她。毕竟她这么好用。”
冯栩安没理他,走过去前后左右仔细看起秦新琼。她拽拽冯栩安的衣服,像是在暗示她真的没事。
方煜行走过去,直接拿出了冯栩安的手机,关机后扔到了他自己的手提箱内。
他问道,“想先做正事,还是休息休息?”
她讽刺道,“哟,不是着急找工作吗?”
“你这位老板都到了,也不急于一时。”他推着两人出门,“换个地方住吧。”
冯栩安万万没想到,他们来的地方竟然是 Foom。
她行李已经被尽数没收,刚想嘲讽一下方煜行,需不需要她去翻门禁卡。谁知方煜行完全没把这当回事,一个电话打出去以后,Erin 跟着下了楼。
电梯里的气压极低,冯栩安对 Erin 满腔愤怒,此时非常后悔当时没有在董事会上将她斩草除根。但有时没有办法,人的学习曲线总是很长,她每次试图调整自己的管理策略和性格时都会出些乱子。她心里也清楚,年纪过轻的管理者会减少股东的信任,她本来就压力重大。因着徐凯而压抑的性格到现在也没调整好,耽误事了。
冯栩安看向 Erin,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你很怕进监狱?”
Erin 满面春风得意,“是很怕啊。所以把你换掉了,对我好处更大。”
“哼。太自信了吧。法务会计也马上要开始工作了,你觉得你能逃过去?”
“过后把他们撤了呗。”她满脸无所谓,“其实也就你在揪着不放,其他股东根本不在意。我之前做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去的小事,反倒传出去以后才会影响公司的市值。楼清川也不是个管事的,把你解决了,这事儿就能顺利的过去。你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管理者,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冯栩安恼怒,“你在浑水里待久了,等你有天被淤泥呛死了,也想不起来是从哪天开始水被搅浑了。你就丝毫没有为公司的长远发展打算过?你也有股份,长期来看,你的损失更大!”
“你说我那刚被稀释的破股票?”Erin 反唇相讥,“市值涨了又怎样,你的合约做的那么好,短期内我又不能卖掉。更别说你后面给我的破期权了,又是三年六年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
“你如果有难处,和公司协商都可以酌情解决。”冯栩安不屑道,“而不是像个阴沟老鼠一样,到处刨金币。”
方煜行听她们俩吵架头疼,率先开了冯栩安的办公室,将秦新琼率推进了内侧的休息室中。冯栩安趁他不在的这一刻努力冷静了几秒。
她压抑了几分心思和怒气,趁机低声提醒 Erin。
“他在国内犯了罪才来这里。如果目的达不到,很可能有极端行为。你要跟他一条船吗?跟他一起,被抓到,就是同谋。跟我一起,不过是吃回扣的问题,我可以考虑不追究。”她苦笑一下,像是在嘲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