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江回忆了一下,刚刚来了三个太监,第一个是提着烧水的壶来的,他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到壶里;第二个和第三个都是提着桶来的,他们都是直接将水桶放进缸里取水,并未使用水瓢。
“水瓢!”沈青江几乎喊了出来,“你是说有人在水瓢上做了手脚!”
第一百零一章:嫌疑
沈青江冲到水缸边上,拿起那水瓢仔细观察,那是个普通的葫芦做的水瓢,白色的底部表面摸上去凹凸不平,若是将骨粉撒在这水瓢底部,凭肉眼是很难发现的,然后就只等着有人来用水瓢舀水,便可将骨粉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皇帝要喝的饮水中了。
沈青江仔细回想着到此为止所有碰过水瓢的人,迅速锁定了一个人选。他扭头看向陆谦,道:“是那个宫女!”
陆谦打了个响指,赞道:“长赢果然料事如神!”
沈青江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听着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一般。不过现在没时间多想,太子只争取到了两日的时间,若是明日一早给不出说法交不了差,到时候他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既然已经有了方向,沈青江便立马跟陆谦分头打探消息,一直到下午,二人才回到沈青江的房间碰头。
沈青江进门时,陆谦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喝茶,沈青江跑了大半天,东打听西打听,才探听到一些消息,他咕咚咕咚灌下一杯茶水,道:“那宫女姓孙,四十来岁了,一直在宫里当差,大家都喊一声孙姑姑。她自幼父母双亡,仅有个妹妹相依为命,二人一同进宫,后来妹妹死了,姐姐便一直在茶房当差,负责清洗茶房的各类器皿。”
陆谦问道:“她妹妹是怎么死的?”
沈青江道:“据说是当差的时候出了错被罚了板子,她们姐妹二人没钱打点,行刑的人下手太重,妹妹就这么被打死了。你说这孙姑姑是不是就因为这件事心生怨恨而伺机报复呢?”
陆谦问道:“那位贵人是谁?”
沈青江道:“是个嫔妃,但事情已过去多年,那嫔妃早已失宠,没人记得是谁了。”
陆谦叹了口气,道:“也是苦命人。”
沈青江问道:“你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陆谦道:“我动用了一些义父那边的关系去查了查这位孙姑姑,她的父亲本是一名官员,蒙冤入狱,被判了流放,死在了路上,母亲也病死了。后沉冤得雪,她姐妹二人辗转进宫,妹妹死于非命,姐姐一直在茶房当差,多年来默默无闻。宫女满二十五岁是可以出宫的,但这位孙姑姑花光所有积蓄,买通了管事太监,求了个留用的名额,这才能待到现在。”
沈青江道:“所以她有可能是为家人鸣不平,才会在御用的饮水里动手脚?”
陆谦眨眨眼:“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除了她之外,茶房并无其他负责器皿清洗的人了,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沈青江皱眉:“可现在我们缺少足够的证据,那水瓢被清洗得一干二净,除非在她房中找到剩余的骨粉,才有可能给她定罪。”
陆谦点头道:“没错,不如我们明日将此事禀告太子,而后由他定夺?”
沈青江忧心道:“可万一……”
万一不是她……
陆谦询问地看向沈青江,沈青江犹豫不决了半晌,终于决定赌一把,毕竟目前也没有其他线索,孙姑姑看上去是个最合适的嫌犯。
沈青江摇了摇头,道:“没事,明日一早我会去向太子禀明一切。”
陆谦愣了一下,他明白沈青江这是对明日之事没有把握,不想连累他,所以才说要自己去跟太子回话,而不是拉着陆谦一起。
陆谦颇为触动地看着沈青江,沈青江和陈璟之间的情谊是他颇为羡慕的,如今沈青江对他推心置腹且又如此替他考虑,陆谦觉得自己似乎也被他们当作了挚友。
既如此,那自己就更要狠下心来,绝对不能让长赢昏了头脑。
陆谦攥了攥拳,暗暗下定了决心,而后对沈青江说道:“如此也好,正好明日我还有些要事需处理。”
沈青江有瞬间的错愕,心想:他莫不是以为我在抢功劳?
而后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荒谬,先不说自己对陆谦的了解,这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自己也只是怕出了岔子连累他,何来功劳之说呢?
想到这儿,沈青江点了点头道:“好。”
二人各怀心思相顾无言,陆谦便起身告辞了。
沈青江一夜无梦,倒是得了个好眠,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刚收拾干净,便有内侍来请他了。
冬日的清晨凛冽异常,沈青江虽然在京城待了多日,依然不喜欢北方冬日早晨的寒冷。他紧了紧衣服快速跟在了宫人身后,一溜小跑来到了御书房。
经过两日的修养,建安帝杨煊的气色终于有所缓和,他随意地靠坐在案几后的龙椅上翻看着一本奏折,刘喜手握浮尘站在龙椅后,太子杨显、刘瑾、孙猛、还有几位朝臣并列两侧一言不发,御书房里安静得有些令人不安。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沈青江迈步进屋,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他没想到来见的人不是太子而是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便沉静下来,规规矩矩五体投地跪在案前见礼:“学生沈青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煊将奏折放在一旁,眯着眼抬了抬手道:“起来吧。沈青江,你可是找到了下毒之人?”
沈青江起身道:“谢皇上隆恩!回皇上的话,学生这两日由茶房用水查起,发现的确有一可疑之人,但暂时无确切证据,还需请旨搜查,看能否查到相应证据。”
皇帝道:“你且讲来。”
沈青江便把前两日的查访过程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当然,他刻意隐去了陆谦的部分。
听完沈青江的话后,皇帝沉吟片刻,道:“你说那宫女姓孙?”
沈青江点头:“是!”
皇帝轻轻咳嗽了几声,刘喜立马递上茶水给他润润嗓子。
刘瑾轻笑一声,开口道:“沈大夫是说前翰林学士孙汀的女儿吗?”
沈青江一脸茫然地看向刘瑾,刘瑾笑容更大了:“看来你是不知道此事了。孙大人当年被奸人陷害,后来便是皇上亲自为他翻的案,而后又怕他的两个女儿流落在外,才在非选秀年份招了两位姑娘进宫,后来孙家的二姑娘被当年的一位美人刁难丢了性命,皇上知道后立刻将那位美人打入了冷宫,你说那孙姑姑会怨恨皇上吗?”
沈青江浑身仿佛被雷击中,他看着刘瑾胜券在握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天旋地转。
“你这两日就只查到一个孙姑姑?莫不是要来糊弄了事?”刘瑾身旁的吕炎说道。
沈青江内心慌乱了起来,皇帝喝了茶水后便没再说话,只安静地坐在龙椅上翻看着奏折,难道已经完全不相信我了吗?沈青江悲观地想着。
此时,孙猛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启奏陛下,除了孙姑姑,我们还找到了另外一个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