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开开心心去后院准备晚饭了。

天色渐晚,要赶工的绣品终于做好,绣娘们陆续离开,李玉琴将明日要送的货准备好之后,准备去关门,此时却看见门口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那人虽衣衫残破,却小心翼翼地护着胸前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

李玉琴探头看了看对方,把门板放在一旁,走过去蹲在他旁边,问道:“这位兄弟,天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那人有些防备地看着李玉琴,张了张嘴,没说话。

李玉琴这才看到对方年纪并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脸上有些擦伤,嘴唇干燥起皮,手上也有不少伤痕,便说道:“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进店,倒了杯温水,拿给那人。对方有些狐疑地接过来,见李玉琴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一饮而尽。

咽下嘴里的水之后,他好像有了点力气,说道:“多谢这位夫人!”

李玉琴笑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碗,说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一杯水而已,不必客气!”

那人道谢后,便起身准备离去,还没站稳,便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天已全黑。他感觉到手背一阵刺痛,便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好了,醒了就没事了。他没吃没喝又晒了太阳才会如此,多亏你们给他灌了水和参汤,吊住了气,此时已无大碍了。”一个高大儒雅的男子一边从他手背上拔出一根银针,一边对旁边人说道。

“那还不是多亏了你陈神医妙手回春嘛!”李玉琴银铃般的嗓音响起,笑眯眯地夸着刚施过针的陈河,而后又对床上坐着的人说道,“这位兄弟,你感觉怎么样了?”

床上的人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多些各位搭救,我李丰自当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陈河笑了笑,道:“你要谢就谢这小丫头吧,屁颠屁颠把我找来,鞋都跑丢了。”

李丰想起身磕头致谢,可奈何身上乏力,刚一动就栽了回去。

李玉琴赶紧上前说道:“你快歇着吧!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吴兴端着一碗鸡汤走过来,说道:“李丰兄弟,你水米未进,先喝碗鸡汤开开胃,我准备了些粗茶淡饭,不嫌弃的话就随便吃一些。”

李丰接过鸡汤,眼泪“啪”的一声落在了汤里,他哽咽道:“谢谢这位老爷!”说罢端起鸡汤一饮而尽。

吴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叫什么老爷,我姓吴,单名一个兴字,看样子应该虚长你几岁。”

李丰道:“多些吴大哥!”

李玉琴走到桌前,张罗道:“先别认哥了,快来吃点东西吧,吃完再说。”

李丰见桌上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有菜有肉,饭香扑鼻,他饿了好几日的馋虫被勾了起来,胃里顿时“咕噜噜”一阵打鼓。

但已经麻烦了人家这么多,又是照顾又是请大夫的,若是再吃人家的饭菜,未免……

见李丰有些踌躇,陈河便说道:“这两口子是出了名的好管闲事,你今日若是不吃饭饿死在了他们家,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名声?”

李丰一听这话,呆呆地抬头看了看吴兴和李玉琴,见二人都是笑容和善,也就不再扭捏,乖乖下床一阵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把年幼的吴钰看得目瞪口呆。

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李丰满足地打出了一个饱嗝。

他终于有力气跪在地上,给李玉琴和吴兴磕头致谢,二人赶忙将其搀扶起来,吴兴问道:“李丰兄弟,可否跟我们说说,你为何会在这三伏天里不吃不喝还晒了太阳,这是去做什么了?”

李丰突然想起什么,慌张地问道:“我的布袋呢?吴大哥你们可见到我的布袋了?”

李玉琴指了指门口,说道:“放心,在那儿呢,没人动。那里面是什么宝贝吗?”

李丰跑到门口拿起布袋,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还在,长出一口气,道:“还好,还在!这东西是我的命根子,我弟弟的病就靠这个东西了!我进山几日,就是为了寻它!”说罢从布袋里拿出一株绿草,向众人展示道,“这是蓼蓝,前几日村里有人说初八一早要来村里收这药材,可是暑热难耐,很多人都不愿费那么大的劲,而我弟弟要钱看病,我便进山了。这一大袋,足足能卖一两银子呢!我弟弟有救了!”

陈河拿过药草看了看,说道:“还真是蓼蓝,你竟然能找到这么多,怪不得把自己累成这样。可惜,现在已经是初八晚上了。”

李丰有如五雷轰顶一般,愣了半晌,才颤着嘴唇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掐准了日子,初七晚上从山里出来的……怎么会……”

陈河道:“唉……你已经晕了整整一天了。”

李丰瘫倒在地,绝望地抱着头,哭道:“怎么会这样,那药材商人走了,我弟弟的病……我弟弟的病拖不起了啊!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都怪我啊!”

李玉琴和吴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

突然,吴兴似是想到了什么,“哎”了一声,说道:“李丰兄弟,你说这是,蓼蓝?”

李丰满脸泪痕,茫然地点了点头。

吴兴开心地说:“那你这一袋蓼蓝,我全收了!”

第五十一章:冰儿

李丰诧异地问道:“吴大哥,你要这蓼蓝来做什么?”

吴兴回答道:“你有所不知,这蓼蓝不仅是药材,还能做一种名贵的颜料,靛蓝。”

李丰似懂非懂地看着袋子里的植物,说道:“吴大哥你的意思是,除了药材商人,我这袋子蓼蓝还能卖给染坊?”

吴兴笑了笑,说道:“一般染坊可用不起这么名贵的染料,靛蓝的制作工艺复杂,颜色纯正,一般只有我这种行家才会自己制作,所以如果你愿意割爱的话,我愿意出五两银子收了你这袋蓼蓝。”

李丰忙道:“不不不,吴大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一袋草药怎能收你的钱呢?”

吴兴道:“放心,我不白给你钱,我这绣坊也需要很多染料浸染布料丝线,所以如果你以后也愿意为我长期寻找这些原料的话那便最好了,省得我还得费劲去山里找了。”

李丰连连点头道:“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钱……药材商人说了,这些蓼蓝只值一两,我不能多要!”

吴兴道:“我看那药材商人也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么多,五两银子我也算占你的便宜了!”

李丰狐疑地询问在场唯一的大夫陈河:“真的?”

陈河眨了眨眼,道:“当然了!这么一大口袋蓼蓝,我找药材商人买的话,怎么也得十几两银子呢!这样啊李丰,你以后进山如果看到了什么草药,也可以采回来,我按市价给你,省得那药材商人中间坑你啊。”

李丰高兴地一边点头一边擦着眼泪说道:“好!没问题!多谢陈大夫!多谢吴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