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大学生用贴吧的人少,关令还以为没什么人看,没想到很快就火了,还上了同城的热搜。
一时间风起云涌,没过多久,毕群义的生平履历就被热心的围观群众扒光了。评论区说什么的都有。
舆论发酵,山东大部分的企事业单位最怕负面评论,宁可砸锅卖铁换声好听的吆喝,也绝对不会任其发展,冷处理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
第二天,停职查看的通知就放到了毕群义的办公桌上。
谁都没想到,这件事情发生后最生气的不是毕群义。
晋荔那一巴掌把毕群义打成了“恋爱脑”,现在的他陷入了一种恋爱主义的悲观情绪里。
他认为自己是为了功名利禄抛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垃圾,正瞅着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补偿晋荔,以达成他自我感动的目的,结果瞌睡有人送枕头,这事倒成了毕群义的救命稻草。
现在别说停职察看,就是要他光着膀子从经十路走个来回负荆请罪,只要晋荔敢说,他就敢做。
毕群义这个德行,汪畅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谁发疯都跟她没关系,所以发飙的人也不是汪畅。
理论上来说,汪畅现在是立于道德的不败之地,任何对毕群义和晋荔的讨伐,都是在给她添砖加瓦,她只需要看戏就好。
反正男人都是那样,孕期出轨这种事都是家常便饭,她没什么可气的,反而拿到了毕群义的把柄。
毕群义越惨,越愧疚,越挣扎,汪畅就越好拿捏他,她没有把自己未来托付给毕群义,只是到了原始股东分红的日子,她讨点利息。
脸上面子最挂不住的,是汪畅的爸爸。
汪畅的爸爸在济南商圈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汪家到底是代代相传的商业大家,也有些根基和人脉。
这些年生意不好做,各种新兴的产业迅速崛起,各方势力都在抱团取暖,汪家只得想方设法攀上关家。
名利场都是资源置换的关系,关家有钱有势,汪家想要和关家合作政府项目,自家最大的优势并非政府关系,而是汪家拥有的百年声誉,可以拉更多的散客入局。
汪父不能让这大好的商业局势毁在自己女儿看男人的眼光上。
于是他几经辗转终于联系到了晋荔,两人约在一家新开的咖啡馆见面。
汪父穿着行政夹克,戴着黑框眼镜,坐在靠窗的位置,整个人显得十分局促。见到晋荔走过来,他立马起身相迎,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片日光,伸出的手半明半暗。
晋荔礼貌握手,落座后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很抱歉,晋小姐。”汪父开门见山,“小畅这人心思多,主意正,我是管不了的,当初她和毕群义谈恋爱,毕群义什么都没有,她完全是倒贴的……咳,现在说这个也不合适,总而言之,她的态度不是我们汪家的态度,叔叔知道,你是受害者,要怪都要怪毕群义,怪不得你。”
这几天晋荔一直在想怎么和晋淑兰女士开口说这件事,神色有些憔悴,但她还是强撑着笑。
祸不及家人。
“都过去了,汪叔叔。”
汪父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晋荔面前。
“叔叔知道你家庭条件和群义差不太多,这五万块钱算是一点补偿费,不对,是出场费,你务必收下。”
“出场费?”晋荔不解。
“过几天小畅婚礼,能请你当伴娘吗?”
“叔叔,这事情,他们能同意吗?”晋荔忍俊不禁,“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叔叔,您和毕群义还有汪畅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请我这个‘被小三’的前女友当伴娘,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啊?”
“是这样,我们和关家的生意还要继续,群义的工作也得保住,你要来,很多事情不用多解释就能过去,不然我们家就垮了啊。”汪父垂下头,脊梁弯成稻草模样,“要不是迫不得已,叔叔也不能提这么荒唐的要求。”
说白了就是
“你们都要脸,要尊严,要体面。那我的尊严和体面,谁来给呢?”
汪父哽咽:“是,都是我们的错……但,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都得往前走不是吗?”
这句话,好没道理。
晋荔暗讽:“那我以什么身份去?”
“义妹!对!义妹!就说你是我认的义女。”汪父有些激动。
“我妈多半不会同意。”
虽然用一个没什么用的男朋友换一个有钱干爹,听起来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汪父还想继续争取:“那,怎么样你才肯答应呢?”
“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答应呢?”
“因为,群义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心软。”汪父说着就跪了下去,“都是叔叔没教好孩子,叔叔对不起你。”
下午的咖啡厅人不多,大多都在安静地看书,或者小声聊天,汪父这么一跪,无异于平地惊雷。
晋荔有些无助。
明明她是受害者,拥有不原谅的自由和权力,可为什么加害者总喜欢逼受害者笑着原谅,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度?宽恕?格局?
晋荔很想转身就走,但又不忍心,她拼命回想关令处理各种奇葩事情的细节。
要是关令在这里会怎么做呢?
“狗咬我,我当然要咬回去!睚眦必报的人,才不会被人欺负。”
晋荔想起关令的名言,果断一跪,掐着自己胳膊,生生疼出两滴眼泪。
“叔叔,是我的错,怪我没刨根问底,怪我没笑着挨巴掌,怪我没哭着求着到你家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