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京像被烫到似的，瞬间收回眼神：“算了，还是我来吧，你站远点。”
“早说穿新衣服就能白嫖工资，我就不省那 88 块钱了。”
“……”
“行了别嘴硬了，图纸给我看看。”
他一蹲下，她立刻往边上挪动两步，两个人始终没有对上视线。十分钟后李婧敏锐地发现情况不对，伸手把路过的陈蕊拽到一边：“他们又吵架了？”
陈助理满头问号：“没有吧？昨天还好好的。”
“那这是闹的哪一出？？”
下午三点，阳光又浓又烈，像一捧滚烫的油浇在人的头顶和肩头，她一直知道他有喷香水的习惯，只是没兴趣细究具体是什么味道，也没有机会离他这么近，近到那股竹子和青草的气味像要把她整个吞没。
三十九
周玉京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斗争一方面她认为自己应该跟乔丹保持距离，尤其当她知道他确实喜欢她，不是朋友意义上的喜欢，而是男女意义上的喜欢，虽然顾寅禹哭起来非常好看，内心深处她并不愿意伤害他；一方面她又觉得为什么我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到目前为止乔丹没让我感到冒犯或是不快，凭什么我要违背本心疏远他呢？难道谈了恋爱我自己的感受就不是第一位了吗？
走个神的功夫，J 老师已经把椅子的底座组装好了，胸前的银坠子丁零当啷垂下来，她眼尖地注意到其中一个做成了迷你版尼康 Z50 的样子，按钮、取景器、镜头盖纤毫毕现，非常精致可爱。
周玉京没忍住问了一句：“这几个是一套的？”
除了常戴的十字花、别针和六芒星，还有几个音符和墨镜形状的吊坠，不知道什么品牌，看起来做工不错。
“嗯，饼姐朋友开了个网店，她在朋友圈帮忙吆喝，我就顺便买了几个。”说完瞄了她一眼，“我把店铺推给你？可以自己画图定制。”
“算了，”周老板只犹豫了 0.1 秒，“接下来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没你想的那么贵，或者我送你一个，新公司开门就不送花篮了。”
她从来不过生日，对所谓的节日也没有太大热情，认识这么久，乔丹还真没什么机会送她礼物唯一一次勉强称得上送礼的行为是前年双十一，他手快抢到一张 2000-280 的购物券，多买了一只蓝牙鼠标凑单。
“你又开始做兼职了？最近很有钱哦？”
周玉京从不限制兼职员工接私活儿，只要她的活儿都能保质保量按时完成，别的她懒得管。
听出她不打算收，Jordan 低着头拧螺丝：“没穷到那份儿上，还是你怕我哥不高兴？”
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瞪他一眼：“你激将我？”
“臣不敢。”
又过了一会儿，电竞椅组装完毕，周玉京上去坐了一会儿，确认各项功能都正常运行，正式开始了商单拍摄。广告剧情非常简单，主要是讲一个帅哥游戏角色突破次元壁来到现实世界，努力寻找当年突然退游的玩家，本来想当面质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地抛弃自己，结果发现她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黑心私企工作，被老板榨干剩余价值不说，男朋友也动不动伸手问她要钱，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因为疯狂加班得了颈椎病。帅哥角色端了三个月盘子，给她买了一张人体工学椅，留下纸条劝她多爱惜自己，不要再为别人牺牲后回到了游戏中。周导设计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女生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背后的衣架上不见了男朋友的卫衣球鞋。
为了避免版权纠纷，这个帅哥角色被处理成了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没有指明到底是哪个角色，饼姐于是放飞自我，按自己的喜好做了一身相当火辣的男士 cos 服。受邀前来合作的知名擦边博主童锐一看就大叫不妙：“我靠，这我铁定穿不下啊！”
“不是按你的数据做的吗？为什么穿不下？”
“那他妈是去年的数据，我增肌了好吧！”说着举起手臂秀了一下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这料子这么硬，一点儿弹性都没有，穿上估计就炸开了。”
家、公司等几个场景全部布置妥当，金主那边又催得很紧，最晚后天必须看到粗剪，今天无论如何要把素材全部拍完，犹豫了差不多五分钟，周玉京抬头看向乔丹，看得乔某眼皮狂跳：“不儿”
“我会让摄影调整机位，尽可能不露脸，行不行？”
不等 Jordan 回答，童锐急忙忙插了一句：“那我咋办？机票报吗？”
“你演垃圾男朋友吧，明天中午请你吃饭，报。”
童锐瞬间喜笑颜开：“嘻嘻，我就知道你最大方。”
cos 服的主体是黑色，虽然没有直接露肉（方便过审），不少地方都用了半透的网纱或渔网，J 老师穿上脸就开始一阵阵发烫。起初周玉京没当回事，还试图安抚他：工作嘛，不丢人，谁知看得久了，她也莫名羞耻起来。
好不容易拍摄完毕，外面天已经黑透，顾寅禹没等到回复，干脆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老板突然要带我们出去聚餐，估计是跑不掉了，明天再做玉米排骨汤好不好？”
尽管心里不太舒服，她不可能要求他避而不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半天憋出一句：“你前女友也在？”
“很多人都在，”顿了顿，他笑了，“你随时查岗。”
有人哼了一声，勉强表示满意：“那你结束了发个消息给我。”
“好。”
明天中午的聚餐被顺理成章挪到了今晚，童锐吵着要吃日料，收拾好器材大家一起开车去了一家烧鸟店。乔丹很明显还是不太自在，整个人透着一种被迫下海后不知道如何面对江东父老的尴尬和无措，用文豪李婧的话来说，有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清纯感。
“弟弟一个人啊？没跟朋友一起吗？”剧本总算过关，李某心情大好、戏瘾大发，喝着大麦茶直接演上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害羞了？”
“你别这样，”J 老师横她一眼，“……家里人不知道我做这个。”
“出来打工还是要多跟同行交流，你这一看就是新人，有空多跟你旁边那哥们儿学学。”
童锐哈哈一笑：“行啊，改天一起撸铁。”
摄影妹妹被勾起了好奇心：“对了，你怎么想到干这个的？”
“我爹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婚了，是我小叔把我养大的，他在我们老家开了一家健身房，从小我就在里面帮忙，练出了一身腱子肉，从小学开始，学校那些社会大哥都不敢惹我。”
说到社会大哥，周玉京冷不丁想起去年中秋节，七旬老太跟她提过一嘴乔丹在学校受欺负的事儿，眼神不自觉往他那边飘了飘。
“贼眉鼠眼的干什么？”Jordan 把自己点的两串鸡肝放到她盘子里，“想吃就自己拿，我还能不给你？”
“你小时候在学校里被霸凌过吗？”
乔某沉默了足足三十秒：“你是在关心我，还是想借我的经历拍视频？”
“……关心你。”
怎么办，现在两边都这么乖巧，我跟??老师一样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