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一会游戏,廉程能在旁边问上百遍:“斯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烦人,特讨人厌,你长大是不是就不要我这个姐姐了。呜呜,斯年……斯年……”

廉程翻来覆去的就问这些车轱辘话,不管廉斯年回答“是”或“不是”,反正都堵不住廉程的嘴,哭起来更是没完没了。

现在,廉程一凑过来,廉斯年脑袋就嗡嗡作响。

但是,他发现,只要他认真写字,不打游戏,廉程就不会提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决定先委屈自己,但是又不甘心,只能背后和周慕从蛐蛐:“我姐真吓人。”

“……怀孕就这样。”

“我姐会不会把眼睛哭瞎。”

“……憋在心里更难受。”

反正在周慕从眼里,廉程甩个大鼻涕都是美的,胖成猪都是可爱的。

他是小,但是,他不傻,知道什么是亲疏有别。

“姐夫,你们有了自己的宝宝,还会要我吗?”

周慕从正在厨房洗碗,廉斯年站在厨房门口,目光闪躲。

周慕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直视廉斯年,他打算好好同廉斯年讨论这个问题:“斯年,你知道什么叫家人吗?”

廉斯年点头又摇头,眼神中透露出茫然,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妈就是我的家人,我哥也是……可是,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啊。”

周慕从没有否认:“家人有很多种定义,血缘只是其中一种,但不是唯一的一种……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才能叫作家人,我和你姐是家人,我和你也是家人。家人是那些在你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站在你身边的人,是那些会为你担心、为你开心、为你难过的人。”

廉斯年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似乎在回忆什么。

周慕从缓缓靠近他:“斯年,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和你姐,还有你的天来哥,永远都是你的家人,你不是一个人。”

廉斯年笑了,扑进周慕从怀里:“我们是一伙的。”

周慕从抱着他,也笑了:“没错,我们是一伙的。”

廉斯年得寸进尺:“……姐夫,我想买个乐高最新出的航空模型!”

周慕从敛起笑容:“……这事,你得和你姐说。我听她的,她说买,咱就买。”

廉斯年不开心地小声嘟囔:“你怎么什么都听她的。”

周慕从故意叹气:“谁让她是我老婆呢!”

廉斯年垂头丧气:“我以后才不要娶老婆!”

周慕从“切”了一声:“廉斯年小朋友,你想太多了。你以为谁都能娶到老婆。瞧你那天来哥,这辈子甭想有老婆了。”

有老公还差不多!

当然,廉斯年是不懂的。

外婆没有撑到过完年,人就走了。

大年三十早晨,苏敏照例叫外婆起来吃早饭,却发现人已经去世了,面容安详。

苏敏给周慕从打电话:“小从呀,外婆走了。你赶紧过来……”

京港的冬日,漫天大雪,寒风呼啸,覆盖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辆车缓缓驶过,车灯在雪幕中显得格外昏黄。

廉程一直把周慕从送到小区门口,不死心地问:“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见外婆最后一面。”

周慕从不放心她的身体,安慰她:“于行也去,我不是一个人开车,你别担心。还有,我给张天来打了电话,他一会过来。你赶紧回去吧,斯年一个人在家呢!”

周慕从把她的羽绒服帽子裹了裹,又掸掉上面的雪:“路上滑,你小心点。”

于行开车等在路边,看见周慕从向他招手:“赶紧的,趁这会雪小,咱们下午能赶到,不耽误事。”

廉程依依不舍,再三叮嘱:“路上滑,你们开慢点。”

张天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廉斯年一看,净是火锅食材。

“天来哥,我们过年就吃火锅?”

张天来被他问得特别不开心的:“你还想吃啥?有火锅吃就不错了!对,还有预制菜,你自己选,预制菜,火锅,二选一。”

廉斯年小声嘀咕:“我想姐夫了!”

廉程窝在卧室同赵晓棠视频。

赵晓棠的妈妈薛芬病逝后,爸爸赵为民就办了内退,身体也每况愈下,一年都要进出好几次医院。这不,三十都在医院里。

赵晓棠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帮衬,一个人忙里忙外,幸好于行能搭把手,减轻她的负担。

“我给你说,程程,我以后肯定多要几个孩子。最起码要三个。”

廉程怼她:“三个和尚没水喝!”

赵晓棠气结,反过来气她:“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问过那天发生的事情?”

周慕从回来后,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对那天的事情绝口不提。

那天在叶澜之的密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她不想问,是她觉得,即便她问了,周慕从未必愿意说,与其让他为难,不如不问。

她之前想着,什么狗屁真相,只要周慕从平安活着,她愿意稀里糊涂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