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从明白:在盛昱看来,最该死的,是每一个漠然的旁观者。他们都是薛明事件里助纣为虐的人!
周慕从微微皱眉:“你的目标就是顾肖,为什么”?
这是让周慕最为费解的地方是,盛昱见过扁四,也在监控里见过顾肖。两人从身形上看,差距很大,即便是地下室那种灰暗的环境,如果仔细辨认,不可能认错,所以,从一开始,盛昱的目标就是顾肖。
杀害一名警察,他的动机是什么?
盛昱缄默,没有正面回应:“是我捅伤了人,我认。”
周慕从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在整个事件里,顾肖最无辜。”
盛昱看着周慕从,眼神空洞:“……谁不无辜呢!药瘾的同学不无辜吗?被迫出卖身体的同学不无辜吗?我们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都是迫不得已卷入其中。如果我捅伤的不是警察,你们还会在乎他是不是无辜的……”
“你少这和我们玩什么文字游戏!”于行起身:“你已经触犯了法律!”
周慕从依旧耐着性子:“盛昱,告诉我,你为什么试图杀害顾肖?你从手机里了解到辛筱月约了顾肖见面……提前到了地点,一直躲在附近……”
“我把他当成了扁四,地下室太黑,我没看清。”
“你不可能把顾肖当成扁四,因为,整件事里,你只能确定顾肖会去,至于扁四会不会去现场,你不清楚。所以,你的目标就是顾肖。”
盛昱无所谓地笑笑:“反正人捅伤了,知道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就走流程吧。”
于行的火气一下子冒上来,径直出了审讯室。
周慕从追了出来,宽慰他:“你这是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当警,这点耐心都没有!”
于行“哐哐哐”地捶着墙:“瞧他说的什么话。顾肖抢救的四五个小时,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他倒好,说得轻描淡写的……真想揍他!”
周慕从轻声安慰他:“我知道。我也想揍他。”
但是,他们是警察,此时,愤怒不是他们需要的情感。
即便现在案情明了,但是,对于周慕从来说,盛昱的作案动机依旧是最大的疑点。
盛昱在看守所待了三四天,有一次,他给看守要了一支笔说要写一首诗。
现在这首诗就摆在周慕从面前:
叶落霜天外,澜生碧水间。之子归何处,斜阳照远山。
廉风清且正,程路远无边。修竹藏幽径,云深梦自闲。
于行推门进来的时候,周慕从还在望着这几行字发呆。
于行瞄了一眼,觉得写得莫名其妙:“典型少年强说愁!他才多大!”
周慕从抬头:“舒格那边什么情况?”
“陈淼逮到了,罗局让我写个案情报告,把辛筱月和盛昱先移交给专案组。不管盛昱动机是什么,谋杀未遂是既定的事实,再好的律师都不能替他开脱。”
“嗯,你去忙吧。我再待一会。”
“咳,都下班了,回去陪媳妇吧。”
“哦,对了,嗯,廉程妈妈,就我丈母娘,搬了新家,今天请客,如果我去的话,是不是要买些东西?买什么?给个建议。”
于行慎重地考虑一下:“拎一箱茅台,有排面。”
“成,听你的。”
“别呀!”于行赶紧摆手:“你问问廉程。廉程让你买啥,你就买啥。”
廉程未必想让他过去,但是,他又担心廉程一个人应付不来。孟庆海那个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贪财好色,做老师那几年,投诉一大堆。
这样一看,廉程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想到廉程,周慕从又瞅了一眼盛昱写的几行字,是他多疑吗,为什么上面有廉程的名字!
“赶紧去吧。有事我给你电话。”
周慕从把那张纸放进抽屉:“那我先走。电话联系。”
58西山艺术街区的地下室
送完廉程回家,周慕从去了西山艺术街区。
周慕从面前漆黑一片,他沿着台阶,小心翼翼,凭着感觉,一步一步地往地下室走。
周慕从看着时间,21:16 分,他站在顾肖被袭击的位置。
当时,盛昱躲在左侧承重柱后面,承重墙宽一米左右,完全可以隐蔽一个人。
盛昱瞅准时机,趁着顾肖还没有适应黑暗的环境,给了他几乎致命的一刀。
周慕从又站在承重墙后面,向楼梯台阶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左侧墙壁上挂着几盏昏黄的灯泡,发出的光显得格外微弱,连周围的黑暗都无法驱散。
顾肖身高 182,扁四身高 173,体型上,两人完全不一样!
盛昱绝对不会搞错。
周慕从脚下的水泥地面有些坑坑洼洼,墙角处的水管不时发出轻微的滴水声。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划破了寂静,像是某种物体在黑暗中轻轻摩擦的声音。
周慕从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快速扫动……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顾肖出事之后,市局把整个仓库连同地下室都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