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菀说：“还行吧。”

乔禾禾了解于菀，她这么说，绝对不止“还行”。

乔禾禾看着她羡慕得不行：“菀菀啊，你真是忘掉一个何川北，好运就接连不断，高质量男性全被你遇上了，不过，”乔禾禾回想了一下，“其实陈?送你裙子那次我就想说了，他肯定那时候就已经看上你了，有钱人可精着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送你这么贵的裙子？”

于菀回忆了一下那天的场景，她想起那双远远望向她的淡漠的眼睛，她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对于后半句话，她表示认同：“确实，拿人手短，总是有所图。”

“就图你漂亮呗，不过反正你也没吃亏，他还那么有钱，想那么多干嘛？”

这样想倒是简单轻松，只可惜于菀这人思虑过多，而思前想后往往哪头好都占不上。

手机恰时进来一条微信，来自陈?，于菀有些意外。她之前几次见他都觉得他这人闲得很，近来才知道他是真的工作繁忙，一整天会议不断，每个月有一半时间都在出差。而且他几乎不聊微信，偶尔才来一个电话。

乔禾禾凑过去看：“说啥呢我瞧瞧？”

于菀把手机屏幕面向乔禾禾给她看。

【圣诞快乐，来不及准备礼物，你自己去挑，随便买。】

“霸道总裁就是不一样哦，”乔禾禾啧啧了几声，又吐槽，“随便买怎么不转账过来啊？”

于菀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这是前两天他过来留在我家里的，我后来才发现。”

乔禾禾顿时眼冒金光：“卧槽卧槽这是传说中的随便刷吗？”她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看向于菀，“等会儿，我问你，他身边现在就你一个女人吗？”

于菀愣了愣说：“他确实已经分手了，但有没有其他的我不知道。”

“我看他这做派不像跟你做炮友啊，像是男朋友诶，他就没提过交往？”

“他有说过在一起，但……我觉得还是算了。”

“哎呀你傻不傻啊，他都这么说了，你干嘛不跟他交往算了？难道炮友的身份更好听吗？”

于菀叹了口气：“禾禾，如你所说，有钱人精着呢，我接触下来，感觉他这人不仅现实得不行，还睚眦必报。你觉得我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你知道他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于菀停了停，声音轻了几分，“他甚至没有说过喜欢我。”

乔禾禾有点惊讶：“啊，这都行？……提了交往却不表白，他懂不懂女人啊？”

于菀摇头：“他就是太懂女人了，才知道含糊其辞的妙处，只要不说，他永远都是那个主导者。”她说完不觉冷笑一声，“像他这样的人，女朋友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谁知道他其他时间跟谁在一起……还是现在这样更好，什么都不用多想。”

乔禾禾看她一眼：“我看你想的可不少。”

于菀顿时有点郁闷，她近来确实在这件事上浪费了过多脑细胞。

她用勺子搅动着杯中的冰淇淋，虽然是冬天，但是冰淇淋在商场的暖气和她的搅动下也融化了不少，她没什么心情继续吃了，只觉得自己和陈?的关系也跟这冰淇淋一样黏腻。

于菀放了勺子，说：“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乔禾禾笑起来：“我知道，你就是害怕呗，怕往前走一步就真付出感情了，到时候你就被他一整个拿捏住，对吗？”

于菀无言以对。

乔禾禾问：“那你喜欢他吗？”

于菀又没回答。

“喂，你现在这么纠结，至少是有点心动的吧？”

“心跳加快算心动吗？如果算，那就是吧。”

乔禾禾双手一拍作出结论：“那你就是单纯怕受伤，诊断完毕。”

于菀失笑，觉得自己的烦恼来源真是俗不可耐极了。面对一个条件远高于自己的对象，即使她的感情才刚刚起步触碰到心动这个点，就已经无法自拔地陷入了自卑和害怕的漩涡，平时的那点自信洒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

乔禾禾见她有些没精打采，安慰她：“不在一起也好，省得遇到何川北还尴尬。”时间尚早，她冲于菀挑眉：“诶，去挑礼物呗？”

于菀迟疑间，乔禾禾已经起身：“拜托，圣诞节，哪个男人不为另一半准备礼物啊？而且他自己也说了的，随便买……走吧走吧！还好我机智来了这个商场！”

于菀被乔禾禾拖着逛了好几家奢侈品店。

不过她的礼物最终还是没有买成。

她俩进了 C 家专柜，导购是个高个子帅哥，一开始站在一旁爱搭不理，后来听见乔禾禾劝于菀“想开点该花就花，反正陈?有的是钱”，立刻变了一副态度迎上前来。对方显然把于菀当成了某个刚刚傍上金主的幸运女人，接连捧出最新款和热销款来招待。

于菀和乔禾禾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他们准备的茶水点心，帅哥蹲在前方详细地给她们介绍每一款包包的设计理念和材质工艺，笑容之真诚、态度之谦和是她们之前逛街从未有过的待遇。

乔禾禾在帅哥进去拿货的间隙对于菀小声说：“有钱也太爽了吧。”

当然，有钱真好，人人都会如此感叹。

在最终刷卡之前，于菀拿着那张不属于自己的银行卡，隐隐感觉它在不断升温发烫。

旁人的艳羡和恭敬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可是下一秒又惊觉这一切根本不属于她。

由奢入俭难，一旦享用过美味佳肴，粗茶淡饭就会变得索然无味。先是一个包，然后是首饰、车子、房子，她会发现钱财来得如此容易，而花钱的爽感可以麻痹掉人的神经，会让她逐渐忘记前三十年恪守不渝的朴素的人生道理：自力更生，坚强独立。

日复一日的挥霍足以颠覆一个人对金钱的概念，她会再也忍受不了平凡，只允许它成为生活的点缀，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永远也够不上陈?即将带给她的生活。

她会真正依附于他。

这是一个开始，一个象征。从这张卡启用的刹那，欲望大门就此打开，经济地位的不平等迟早会迎来人格上的不平等，她会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于菀跟触电一样把卡收进了包里，说：“不好意思我不要了。”

她没有理会导购的失望神色以及乔禾禾的惊讶，她转身就走。

或者说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