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菀拿起菜单翻看，一页一页瞧过去，上面各色菜肴乍一看名字简朴，仔细瞧了每道菜下面的小字才发现暗藏玄机。比如普普通通的海鲜粥，食材里写着帝王蟹肉、野生松露等，再比如鸡汤，列举着鸡的放养地、养殖时间，还有汤里加的药材，写得满满当当。如是种种，看下去似乎没有一道菜属于于菀印象中的农庄里该出现的。而且，菜单上没有价格。

于菀抬头看他：“还是你来点吧，我不知道哪些好吃。”

陈?不置可否，问了几句她的忌口，就传侍者进来。他没看菜单，思索几秒报了几个名字，然后打发人走了，室内又恢复安静。

于菀心中对一事好奇，便主动挑起话头问他：“你后来是怎么处理张磊的？就是，就是那天跟我相亲的男人。”

“怎么了？”

“那天不欢而散，我还以为他会在介绍人面前骂我一顿。结果奇怪的很，他反而托介绍人向我道歉，你不会拿钱收买他了吧？”

他轻笑：“我看起来很像冤大头？”

于菀小声吐槽：“你不是说你最不缺的就是钱么。”

“这不代表我是到处撒钱的傻缺。”他接着又冷哼一声，“他这种人欺软怕硬惯了，又是体制内的，我只不过告诉了他川北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他就换了一副嘴脸，乖乖道歉走人。”

于菀一愣，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父亲那个级别……不过，本来就是张磊没道理在先。”

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侍者很快又进来上菜，不一会儿，几碟精致菜肴摆好在桌上。于菀夹着吃了几口，每一道都直击她的味蕾，尤其是那鱼汤，鲜美无比，一小碗很快见底。

陈?见她吃得专注，问：“还合口味么？”

于菀如实夸赞：“非常好吃，你叔叔确实很会吃。”

“上次看你口味挺清淡的，我猜你会喜欢这里。”

说得应该是他和韩娅今一起请她吃饭那次。

于菀暗暗惊讶，他那顿饭几乎没怎么说话，竟有在留意她的喜好。她面上不显，说：“江浙人普遍清淡。”她伸手将一缕掉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说起来，我应该向你女朋友道谢，她上次送我的丝巾很漂亮。”

她有意提起韩娅今，隐隐希望提醒他别忘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虽然知道这威慑力恐怕为零。

陈?没有接话，他伸手给她添了一碗鱼汤，眼皮也没抬一下。

于菀接过来，说了句谢谢，感觉有些自讨没趣。

陈?恢复了之前的坐姿，懒懒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望着于菀，良久才说了一句：“珍珠很适合你。”

原来他的视线落在她耳上。

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双珍珠耳坠，衬得她只有薄妆的脸很是温婉。陈?想起第二次在不眠外面遇见她时，她也是带着这一款。

于菀下意识摸了摸，说：“戴着玩儿的。”随即拢了拢头发，珍珠耳坠很快隐进了发间。

眼见暮色降临，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侍者进来撤了菜，又上好一壶新茶。沸腾的茶水热气蒸腾，熏得人脸热，在这安静氛围里，于菀喝了一口又放下，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来缓解这种让她心慌的气氛。

她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海市？我原本以为你已经离开临州了。”

他默了默，不紧不慢说：“川北在欧洲还有一场仪式，有朋友在那。他和诗晴明天就过去，我的话，晚两天走。”

于菀一愣，她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陈?留意着她的神色，眼见她沉默，心下顿生烦闷。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捏了捏杯盏，出口的声音却是淡淡的：“你呢？还去迪士尼玩儿？”

于菀心不在焉：“没有，宋遇这两天忙起来……”她住了口，她忽然意识到君达的老板就是眼前这人，而宋遇突如其来的加班全拜君达所赐。

于菀望向陈?，对自己心中的猜想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他看过来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一副寻常模样。

她心下觉得这猜想过于魔幻。

他还不至于。

于菀扯了扯嘴角，打趣说：“他忙还不是因为君达么，你这个资本家会不会剥削太严重了，国庆节都不给人好好放假吗？”

他面露惊讶：“是么？底下这些小项目我还真做不到事无巨细。”

于菀点头：“想来也是，你一个大老总，没这么闲。”

陈?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过一会儿又开口：“总有些事情需要分秒必争，你也怨不得有人想表现，毕竟，君达从不缺项目。”

投资竞争激烈，现在是宋遇在争取君达，这是事实。

于菀再次沉默。

两人脸色都有些不佳，屋里气氛骤冷，如同今天的天气，变化无常。外面从刚才起就突然刮起了大风，大雨此刻倾盆而下，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于菀起身。

“回去吧，我先去付钱。”

她率先拉开门朝前台走去，要求买单。侍者在前台打出账单有些犹豫，问她：“陈总在这里有记账，要不我先问一下陈总？”

“不用，你给我吧。”于菀说着，将那账单纸拿了过来，低头一看那数字，异常刺眼：8650。

她预料到这一餐价格不菲，却还是被这数字惊到了。她想看看明细，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她不再犹豫，赶紧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侍者朝于菀身后看去，说：“陈总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执意买单。”

“没事，今天本来就是她请客。”

于菀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剜他一眼，小声说：“你还不如一开始收了那两千块。”

他听力好得很，问：“那我现在收？”

于菀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