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自从学会了玩抖音，每天都沉迷于此，有时候吃饭都在看，已经被奶奶骂了很多次。

于菀接过爷爷的手机检查了一下，问：“爷爷你怎么退出账号了？”

“什么账号？我又没动，今天好端端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于菀没几下就帮爷爷搞定了手机。又走去厨房，见奶奶正在包糯米团子，于菀洗了个手就去帮忙。

奶奶笑着说：“还是我们菀菀懂事，你爸妈回来后天天打牌打麻将，跟我们话都没几句。”

于菀说：“他俩好不容易碰到那么多搭子，停不下来了。”

奶奶照例问起于菀有没有男朋友，语重心长劝她不要太挑剔了，这话被进屋的爷爷听到了，爷爷瞪了奶奶一眼，说：“我们囡囡又漂亮又厉害，难道要放低要求找个不靠谱的啊？囡囡你听爷爷的，别将就。”

于菀笑着点头：“爷爷，我肯定不会将就的。”

爷爷也过来打下手：“这就对了，老太婆懂什么？新闻里都说了，现在男多女少，囡囡你要擦亮眼睛好好挑，年纪又不大。”

奶奶反驳：“过了年就三十二了，还要生孩子呢！”

于菀忍不住说：“奶奶我才三十岁，我们现在不讲虚岁的。”

奶奶说：“三十也大了！这个年纪说出去，相亲起码要少一半。”

爷爷在一旁道：“正好把这一半烂菜叶挑出去。”

“什么烂菜叶，我看你是不知道为孙女考虑，女人家生孩子是一等一大事，耽误不起的。”

“现在跟老底子不一样了，医学这么发达。”

“年纪大了到底要受苦，你们男人家没经历过只会说风凉话。”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于菀忙举起手里的团子问奶奶：“奶奶，你看我这样是不是不对啊？怎么包不起来了？”

奶奶看了眼作势打了她一下：“诶哟喂我的小祖宗！怎么好放这么多馅子的呀，少弄点少弄点！”

三个人一起包，糯米团子很快完成，等到蒸好了出锅，于菀趁热吃了两个。

到了除夕夜那晚，姑姑一家也过来了，大家几乎每人都做了一道拿手菜，大圆桌上热热闹闹开吃。南方人没有看春晚的习惯，至少于菀家里是这样。吃完了年夜饭，又围着桌子聊天聊到了八点多，姑姑一家才走，于建庆夫妇在厨房收拾着，于菀则陪着爷爷奶奶聊了会儿天。

爷爷今年动了个大手术，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于菀特意叮嘱爷爷早点休息，不要玩手机了，爷爷拿着手机说知道了，头也没抬。于菀既好笑又无奈地从他们房间退了出来。

客厅里，于建庆夫妇正在说着什么，于菀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

“你们聊什么呢？”

林素娟叹了口气：“我在跟你爸说，今年又没攒下多少钱，你爷爷时不时去趟医院，真是不经花。”

于建庆语气生硬：“那总不能不给治吧？”

林素娟忙说：“我是这个意思吗？我就是跟你算算这笔帐。”

两人说着说着便扯到于菀身上，问于菀如今存款有多少了。

于菀脸色一僵，不知如何回答，林素娟笑起来：“怎么连爸爸妈妈也要防着了？”

“我没有……”

于建庆帮着女儿说话：“菀菀不是乱花钱的人，我还是很放心的。”

林素娟说：“那我也放心的呀，我就是随便问问咯。”

于菀心情复杂地听着爸妈闲聊，他俩一会儿商量明年要不要给爷爷换个医院，因为今年每次都去私人医院，虽然挂号方便服务好，但是收费也贵，一会儿盘算着于建庆明年要不要利用节假日出去跑跑滴滴赚点外快。

这些开源节流的讨论是如此寻常，不带一丝沉重，不过是每一个普通家庭都要面对的日常生活：生老病死，柴米油盐。

于菀却在这样的闲谈中越听越不是滋味。

她因为信任朋友而轻易借出去的五十万，大概率几年内都收不回来，可以说，她现在的抗风险能力已经跌到谷底，一旦碰上什么事情，她难道只能束手无策？

想到这，一股荒凉感和无力感就涌上心头。

她庆幸现在父母还健康着，也深知他们总有老去生病的那一天。她已经三十岁了，应该长出丰满的羽翼去庇护父母，而不是陷在自我迷茫中踯躅不前。

于菀沉思着回了房间，在这农历年的尽头，不断思考着来年的计划。

除夕夜的十二点即将来临，静谧的乡村陆续响起鞭炮的声音。

于菀本来躺在床上想事情，听到声音后愈发睡不着，便起身打开窗户去看。只见空旷的天空开始绽放烟花，随着零点的迫近越来越多，空气里逐渐散发出冲鼻的硫磺味。

她站在窗口，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

她蓦然想起跨年那晚坐在直升机上看的烟花，也想起坐在她身旁、在零点到来时亲吻她的陈?。

记忆总是这样，它会在某些相似的场景中被精准触发，然后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于菀感到无比懊恼，她关上窗，拉上了窗帘，不去看，不去想。

可惜夜晚的思绪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轻易转移，回忆一幕又一幕，画面清晰，不断循环。时而是他的温言细语，时而是他的狠戾冷酷，他的好他的坏，让她心动的让她痛恨的，全部揉杂在一起，伴随着周遭砰砰的响动声，一齐在黑夜里放大。

最后又归于沉寂。

过年在家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于菀回到海市，和众多社畜一样重新投入工作。繁忙的任务是治疗假期综合症的最佳药方，大家放假松散的心很快就紧绷起来，精力值也不得不满血复活到原本应有的强度。

于菀转销售的申请在年前就已经递交上去，经过一个假期的思考，她愈发坚定这个选择。

只是年后回来，她的申请好像石沉大海，一个月多月过去了也没收到任何回音。就在连她自己都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好消息突然传来，大客户业务部向她递来了面试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