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面对任何舆论压力，哪天尽兴了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到时候你怎么办？你……你太重感情了。”

他们交往时间接近五年，何川北同样足够了解她，于菀沉默了。

何川北继续道：“女人和男人终究不一样，你说你不认真，殊不知他比你更狠更无情。就算你现在说你也是跟他玩玩，但保不齐就会对他产生一种依赖。日久生情，习惯的力量是很可怕的，菀菀，你早点脱身吧。”

字字戳心，何川北深知她的痛点。

他见于菀深思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又嘱咐：“对陈?，你不要抱有任何期待，这世上没有浪子回头。”

于菀看向他：“你在说你自己吗？”

何川北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你可以说我渣说我不坚定，但我不是浪子，我是真的会交出自己的心的……他不会。”

于菀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冬日的操场只剩凛冽和萧条，两人吹着寒风，鼻子都有些红，便一齐往边上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角落，两人都有些愣住了，一盏路灯寂寥地点在他俩头顶，就和当年告白时的场景一样。

只是那时少年人的爱恋是在枝繁叶茂之下，如今仅剩光秃秃的树枝。

两人呆立了一会儿，何川北摘下了围巾，绕在于菀的脖子上。

于菀拒绝：“我不要……”

他双手摁了摁，轻声说：“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于菀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去解围巾。

何川北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上，他在阻止她，可是几乎没有用力。

“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菀菀，这一次换我在原地等你。”

如今两人都已变了模样，于菀看着他，恍惚觉得此刻他的眼神依旧和当初一样纯粹。她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她收回了手，没有再去动围巾，那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确实是温暖的。

于菀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多想，也不要管我。”

“我没打算管你。”

于菀准备走了，拿出手机，发现正好有个电话进来，是秦亦白。两人没有私交，所有接触都是通过乔禾禾，她有些疑惑地接了起来。

秦亦白的语气非常焦急：“于菀，你知道禾禾去哪里了吗？”

“禾禾？我上周末还跟她一起逛街了，怎么了？”

“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于菀，你做好心理准备，不是好事。”秦亦白纠结了一下才说下去，“她爸……她爸一直在赌博，前前后后欠了不少债，家里的钱都被他挪空了。这次买房凑首付，她爸拿走了她手里所有的钱，全部投进去了，这几天我们准备去签合同，她爸瞒不住了才说出来。”

于菀震惊到说不出话，结结巴巴问：“怎么会有这种事？那，那禾禾现在怎么样？”

秦亦白声音沮丧：“我跟她说了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但是她最近几天都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我去她公司找她，说她休长假了，我去她家也没人，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于菀脑中一片混乱，一会儿想到自己那五十万可能没了，一会儿又担心禾禾现在去了哪里，她嘴上安慰道：“老白你别急，她可能一时没法面对你，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

“拜托你了于菀，你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于菀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何川北焦急地问：“你怎么了？跟乔禾禾有关吗？”

于菀没理他，拨通了乔禾禾的电话，很久之后，电话竟然接通了，于菀急忙问：“禾禾你现在怎么样？你人还好吗？”

电话那头顿时哭了出来：“菀菀，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对不起菀菀……”

于菀柔声道：“禾禾你别哭，你告诉我你是安全的吗？我和老白都很担心你。”

乔禾禾哭了一阵，抽噎着回：“我是安全的，但是，但是我不敢回家，我爸不仅把我和我妈凑到的钱都输进去了，他还欠了高利贷，我知道的就有六七十万，前两天有人上我们家堵门，我快要吓死了……我和我妈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到现在才知道，我好恨啊！我真的恨死我爸了！他毁了我，他想拖死我和我妈！”

于菀心里也难过，禾禾跟老白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没想到一朝尽毁，她打起精神安慰她：“禾禾你还有老白，你还有我，你不要灰心，先过了眼前这关，以后会好起来的。”

“会好吗？我觉得我的一生都完了，菀菀，我看不到希望了……”

“你别这样说，你得振作起来，就算欠了债，一家人努努力总能还完的，又不是几千万，而且，”于菀想了想，有些话不是亲近的人不好说，但她此刻不想明哲保身，“你和你妈最好和你爸理清关系，不要被拖下水去，你得防着你爸了你知道吗？”

乔禾禾怎么不明白好友的推心置腹，她哭着说：“菀菀，我知道的，我真的好感激你……等我缓过劲来，我一定第一时间还你钱，真的，我发誓，你一定要相信我！”

“禾禾，我相信你。你先照顾好自己，然后给老白去个电话，好吗？他很着急。”

“可我不想面对他。”

“老白是个好男人，他有责任有担当，你俩是最亲密的人，他会和你一起度过难关的，你不要拒绝他的帮助，人有时候不要硬撑，不然会撑不下去的。”

禾禾又是一阵哭泣，半天才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菀菀。”

于菀挂了电话，心情无比沉重。

何川北断断续续听了点，大致明白了，他看着失魂落魄的于菀，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于菀咬着唇，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急忙要走，却被他拦住了，泪眼朦胧中，于菀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眼泪在决堤之后就再也收不回来。

何川北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难受，轻轻将她揽进了怀抱，低声道：“我只是想安慰你，你可以信任我。”

于菀的情绪在释放了一点之后根本无法止住，更不知道如何去消解。她整个脑子都被刚才的消息占领了，她可以压抑住委屈安慰乔禾禾，但是挂了电话，她要面对的事实瞬间击溃了她。刚才那两通电话下来，她已克制太久，现下又不想在何川北面前失态，隐忍的哭声逐渐变成了抽泣。

何川北轻轻拍着她的背：“菀菀，没事的，你可以哭出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抽抽嗒嗒地说：“那是我所有的积蓄……是我努力工作攒下来的……”

“我知道，你一定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