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汐垂目扫了一眼,还是没打算理他了。
十分钟后,门口响起低如蚊呐的敲门声。
除了越筝再没有别人。贺汐不想探究他为什么去而复返,只是冷淡地置若罔闻。
半晌,贺汐烦躁得想点根烟,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气,还是起身去开门。
越筝果然还没走。等在门前,视线低低落在自己的棉拖鞋上,听见开门声,抬起的眼睛分明闪过一丝惊喜。
越筝把手里捧着的,冒着香甜热气的杯子递到他面前,是刚煮的热牛奶。
“加了蜂蜜的……喝一点好不好?”
越筝和他说话总是软绵绵的,像个面对小孩子的幼师,说一句就要哄半句。
不知何处冒出来的一点苦意直涩到心里,却已经不想再心软下去了。
贺汐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沾上夜晚的冷:“我不需要。”
越筝有些失落地垂下睫毛。没有气馁多久,越筝抿了一口蜂蜜牛奶,踮起脚尖,想触上他的薄唇,努力喂进去。
贺汐本可以偏过脸,但还做不到让他太过难堪。
贺汐冷着脸掠走了他嘴里那一口甜得发腻的牛奶,顺手接过杯子把余下的大半也饮尽了。
贺汐用眼神示意他还有什么事情,让他别再烦自己的意思很明显。
越筝不敢看他的眼睛,硬着头皮,得寸进尺地央求道:“可不可以一起睡?”
贺汐表达不想和他睡,连借口都懒得挑一个好的,只是敷衍道:“只有一个枕头。”
·
应付完越筝,贺汐有些心烦意乱,又冲了一次澡,擦完头发才裹着浴衣睡下,已经夜里很晚了。
最近的睡眠质量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贺汐闭上眼,思绪纷杂浮沉,终于沾上浅眠的潜意识海,门口的声响却又将他拽了回来。
贺汐起身,不胜其烦,今天的不速之客也太多了。
是意料之外的人。贺鸣雨西装革履惯了,穿着家居服也一丝不苟,清冷又矜贵。
贺汐挑眉看他,一句有事快说没事快滚都欠奉。
两个高挑挺拔,气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的男人站在门口,房间里仿佛天都暗了几度,下一秒就要砸下暴雨。
贺鸣雨也没什么耐心同他多说,仿佛没看见面前站着个人一样,径直走进了他的房间,视线冷淡地扫了一圈。
最后,贺鸣雨拉开了一面墙的衣柜。
贺汐兴致缺缺的眼神终于凝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越筝窝进了衣丛里,拿贺汐那堆高定筑了个巢。呼吸轻而均匀,已经睡着了,梦里不需要想办法和贺汐和好,睡脸很纯美。
贺汐漠然地想,这个人总是在伤害了别人之后,又把自己搞成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值得可怜心疼。
贺鸣雨动作温柔仔细地将他从衣柜里抱出来,轻到越筝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安然睡在黑甜的梦里。
天价的合同贺鸣雨也就是往桌上随手一扔,面前这种画面秘书看了应当会觉得惊悚。
贺汐神色淡淡,看着他把越筝打横抱起从房间里离开,没有什么一拳挥过去的兴致。
这样的夜晚实在让人意兴阑珊,估计贺鸣雨也不想闹出干戈相向的动静吵醒怀里的睡美人。
上次和贺鸣雨对上,两人差点将对方置于死地,几个月来贺汐还是第一次再赏脸回家里睡。
两个身高都近一米九的男人,打架基本奔着你死我活。在场面失控之前,匆匆赶来的越筝吓坏了,心急如焚地陪贺鸣雨去医院处理。
贺汐伤得不明显,百无聊赖垫着手臂躺在地板上,缓解一阵肋骨碎断的疼痛。
大概眼神太累,面色太差,被定时来打扫的佣人看见,尖叫着叫了救护车,贺汐感觉这辈子都没那么丢脸过。
医院拍的片吓到了经纪公司,让他好好静养批的假,贺汐提前出院了在酒吧浸了一周还没挥霍完。
今天贺汐也不指望好睡了,半倚在床头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
半晌,贺汐解锁了手机,没去管铺天盖地的信息,径直调开别墅的实时监控。
光线昏暗,越筝埋首在别的男人颈窝,贺鸣雨垂着眼睛温柔地梳理他柔软的发丝,眼神溶溶,仿佛晒暖的雪水。
半梦半醒间越筝微微蹙眉,微张着唇溢出梦话,贺鸣雨哄着他,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头脸颊。
越筝不甚清醒地,下意识仰首回应贺鸣雨的吻,没有章法地亲,乱糟糟的吻印到哪里是哪里,大概这样的亲法有些痒,贺鸣雨向来冰封的脸笑意明显。
他对别人也可以是这样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能是失望了太多次,贺汐只觉得心脏已经溅不出血了,只是一片冰冷的麻木。
应该是远远没有第一次撞见的时候来得痛苦的。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西瓜刚咬到最中心的一勺就摔得粉碎。
贺汐漫无目的地想,剩下的只要随时间处置,可笑残存的感情就会慢慢消耗殆尽。
手心浸冷,铁锈的味道涌上来。贺汐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原来是掌心深深的指印冒出来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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