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盼娣笑了笑,点头说“好”。

寇思危又说道,“晚上我不在家吃饭,店里有点事,我得去一趟,估计要很晚。”

“那个,大哥,正好我也有件事儿想说,我想把这个月做满就不做了,我要回涪川了,我妈情况不是很好,又住院了,我想回去照顾她。”许盼娣愁容满面。

听到这个消息,寇思危也有些心焦,不自觉的感慨,“唉,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等开过年,你妈妈情况好一些的话,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嗯嗯,谢谢大哥,晚上我再和姐姐说一声,她快放寒假了,要是你们早上不想出去吃,上次包的饺子还有一些。”许盼娣像一个要出远门的人,开始事无巨细交代厨房里的琐事。

吃完了饭,将许盼娣送上了去洛河古镇的车,寇思危没有选择开祝轻窍的车,也打了车回了郑涵的别墅。

自从上次中秋后,他就没有再回去过,这次去,主要是想翻一翻哥哥电脑里的那些照片原件。

那些照片原本是在姥姥家的,舅舅很喜欢拍照,所以从小到大很多瞬间都被他不经意记录下来,照片洗出来后,姥姥还专门买了三个大相册,根据时间收藏起来。

前几年姥姥的老房子因为没人住,舅舅决定卖了,将寇居安和寇思危两兄弟童年的东西,还有那些照片一同收进了大行李箱,寇居安去了瑞士出差,寇思危那时候在外地,所以就送到了一中这边的房子,让祝轻窍转交给他们。

祝轻窍一看很多照片都粘连在了一起,扯开之后很容易破坏画面,知道两兄弟很在乎姥姥,虽然没有见过她,但祝轻窍也不愿看她因为时间的流逝,连照片也无法得到永存,家里有个打印机可以扫描,她一一将那些照片存了个电子档,给两兄弟都发了一份保存。

后来离婚,那些东西因为华凌的 loft 实在没空间放,寇思危就带回了郑涵的别墅,扔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刚一进别墅,就看见大门两旁的花园,光秃秃一片,有一棵树上次来还活着,现在居然一片叶子都没了,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园丁打扫么?

寇思危输了密码进去,发现不止是院子乱,客厅更乱,毯子被随意的扔到了地上,吃过的果盘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也好久没拖过的样子,肉眼可见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连暖气也没有开,偌大的空间冷冰冰的。

“妈!”寇思危喊了一声,怀疑郑涵已经搬离了这里,甚至有了要卖房子的打算。

无人理会。

这个房子里没人,他早就习惯了。

所以也没再喊,好在电梯还正常运转,寇思危乘了电梯上了三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在书桌下面找到了那个行李箱。

刚要打开,就听见了脚步声,随后看见了郑涵。

郑涵裹着一件厚厚的睡衣,站在了门口,她头发凌乱,声音嘶哑,面容憔悴,漫不经心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60 青春期嘛!装高冷

说罢,郑涵进了他的房间,坐到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她看起来疲倦至极,常年的打拼本来让她的躯壳无坚不摧,此刻就像被抽走了元气,像泄了气的皮球,霜打了菜。

在寇思危的记忆中,只有大哥去世那段时间,郑涵是这幅样子,停止了翻箱倒柜,来到她身边,蹲下来,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我吗?”郑涵似乎太久没被人关心过,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理了理头发,笑了起来,“如你所见,正在颓废。”

郑涵和寇适成上的那期节目热播了,不仅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谈,还在网络上引起了大规模讨论。

争论点颇多,寇思危悄悄留意过,有一部分声音是怪郑涵,为了利益将不爱自己的男人拴在身边,还有就是对孩子,她作为母亲极其失职。

寇思危用手机注册了两个小号来为她辩驳:为什么对女人和男人如此双标,明明是她在婚姻里被处处算计,明明是她更在意孩子,难道女人就该立正站好挨打么?

郑涵的姿态也许是不好看,但她确实为自己,和孩子挣来了利益。

虽然大哥死的时候,寇适成在葬礼上也是痛哭流涕,但结果呢!转头他就在期待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了。

他爱的是自己的身上的血脉,而不是孩子本人。

寇思危往郑涵身边又蹲近了些,安慰她道,“你这样是因为和他离婚吗?那真是没必要,我要是你,我恨不得放串鞭炮。”

郑涵被他逗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肯定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哥哥要是还在,我们三个人一起过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有老婆,我不和你们一块儿过。哥哥管着我,你也管着我。”一想到祝轻窍,想到自己的家,寇思危的心柔软了起来。

郑涵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对于寇思危这么说,甚至十分欣慰,“阿窍我很喜欢,她是个很好的人,你要珍惜人家。”

“珍惜着呢,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寇思危插科打诨,然后又起了身,问道,“家里的阿姨和园丁呢?你打算卖房子么?”

“我把他俩开了,你说气不气,我没在家这段时间,他俩竟然搞在了一起,还在我的房间里!想想都恶心!”郑涵露出嫌恶的表情,又说,“不过我确实有卖房子的打算,我一个人住这儿,太大了,不过要等寇适成出国后,免得他脸皮厚又要来分一部分钱,我们协议上写明白了,这套房子是留给你和阿窍的。”

“我们不需要,我现在的收入不说大富大贵,养家肯定没问题。”寇思危拒绝后,又问,“他要出国?移民啊?”

郑涵点了点头,笑道,“觉得丢人,那个节目在网上火了,他觉得自己在国内待不下去了,想着移民去澳洲,我就等着看呢,他这么大年纪了,语言又不通,手里的钱虽然够他养老了,但人越老,越会发现自己的无能,情感上就更依赖亲人,要是他回来找你,你可别理他。”

“我可没那么好心。”寇思危站起来,来到那个放有姥姥家杂物的行李箱跟前,找到了那些老照片,一一放到了地上。

郑涵跟着他一块儿蹲了下来,“你回家,就是为了来拿照片啊?”

“嗯。”那些照片许多都泛黄了, 还有几张被乱涂乱画过,痕迹很新,应该是舅舅家的小孙子干的,寇思危拿出一张被画过的照片来,那是他和他哥的合影,那时候他三岁多,哥哥已经上初二,寇思危的手里拿着渔网,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而寇居安站在他身后,木着一张脸,将眼神看向了别处。

郑涵看见了他手里的玩具渔网,笑道,“你从小就喜欢看鱼,每周周末我回来看你,你都缠着我带你去,不去就在家里哭,躺在地上撒泼。”

“我小时候这么混呢!”寇思危完全记不清这些细节,又翻了几张别的照片,他发现哥哥似乎很排斥镜头,哪怕在餐桌上,他坐在郑涵和姥姥的中间,哥哥坐姥姥和舅妈中间,在镜头里,所有人都抬起头微笑,就他埋着头似乎在专注碗里的饭。

“你小时候,倒不是混,可能是因为我周末才回去看你,所以很粘人,我上厕所都不让我关门。”和这个小儿子,郑涵只有很片段的童年记忆,他似乎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虽然也是爱自己的,但已经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渴望妈妈围着他转了。

“哥小时候不爱拍照吗?”寇思危将好几张照片递了过去,指了指。

“挺爱拍的,你舅舅以前最喜欢找他当模特。”话一出口,郑涵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立马又补充道,“不过后来你哥哥就不爱拍照了,青春期嘛!装高冷。”

是这样吗?

寇思危印象里的哥哥,对自己总是很有耐心,而且包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他又翻了另一个相册,那是属于寇居安的,里面全是他小时候的照片,从出生到上初中,照片后面甚至还细心地写上了当时拍摄的只言片语,寇思危认出是舅舅的字迹,那时候舅舅刚接触相机,技术不是很好,但对拍照特别有热情,现在舅舅已经不爱拍人了,而是喜欢去各自然风景区拍鸟。

哥哥小时候的大部分照片,郑涵和寇适成都陪在身边,而哥哥笑得那样开心,而与自己的合影,没有一张是笑起来的。姥姥死后,除了在自己婚礼上的大合影,居然就再也没有和哥哥的合照了。

“妈,我和哥哥的名字叫居安思危,为什么我和哥哥年纪差了那么多?”寇思危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