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他们肯定想不到,看起来如此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我会跑。
毕竟他们两口子常说,因为我是第一个孩子,所以最爱我,两个妹妹都没留,单单把我留在了身边。
我每次听见我妈这么说,都很想笑,但还是附和着,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好好帮衬弟弟。
后来我在城里,学了个词,把这种行为称为“画饼”,那我画饼还挺厉害的。
离开广城之后,我去了很多城市,最后在庅海落脚,这是一个临海的旅游城市,现在我自己在夜市里摆了一个海鲜面摊位,虽然辛苦,但是高兴。
只是我没想到,我会再遇到祝轻窍。
她和她的老公带着双方父母还有一个小姑娘,坐在我的摊位上,一大家子人,她像是一个导游。
抬头时的错愕和微笑,我知道她和她爸妈也认出了我。
只不过我们谁都没有拆穿。
他们一家人离开的时候,祝轻窍问我明天什么时候出摊,我说下午四点多。
第二天下午四点,她果然来找我了,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还带了那个小女孩儿一起。
因为并非吃饭的点儿,我并不忙,给她们上了面过后,正想找个什么理由多和她说几句话,谁知她身边的女孩先主动叫住了我。
“老板娘,你们家的面太好吃了,还有胡椒粉么?”那女孩问。
“有,我去给你拿。”我连忙转了身去摊位拿,这边海边的人,很多人都不爱吃胡椒,还会特意叮嘱我不要放,没想到她会喜欢。
“听老板娘的口音,是滨江那边的吧?”祝轻窍说。
“对,对。滨江下面一个不起眼的小乡村里的。”我笑道。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老乡,我和我妹妹也是滨江的。”祝轻窍说。
一听妹妹,我重新打量起那个满头红发长相英气的女孩,她热得满头汗,正低头吃面。
我满脸疑惑,但没办法问出口,只能看向轻窍,轻窍向我点了点头,我的眼泪差点就要流出来了。
这么多年,我其实有想过去找她的,但是我自己过得也不好,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没想到轻窍并没放弃,真的找到了。
我别过身去,擦掉流出来的眼泪,重新回了炉子边儿,烤了三只生蚝,摆到了她们的桌子上,“既然是老乡,就当时姐姐请你们吃的。”
“哇!谢谢老板娘!”红发女孩很开心。
祝轻窍借着生蚝,直接拉着我坐下,声音都哽咽了,“这位……姐姐,三只生蚝,你也吃一个吧。”
我高兴地把头点了又点,我们三姐妹,时隔多年,竟然又重新坐在一起吃饭了。
那天我们聊了半个多小时,虽然只是闲谈,但是我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轻窍叫她盼盼。
最后走的时候,轻窍留下了她的电话,说与我一见如故,以后要是买海鲜,找我当代购。
而盼盼,也终于跟着轻窍,叫了我一声,“老板娘姐姐,再见!”
长梅,轻窍,盼盼。
我们都有了新名字,也都有了新生活,这样就很好,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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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自有恶人磨·祝睿篇
六月,刚刚举办完婚礼不久,老婆就要求和爸妈分家,我们直接搬到茶山商业街的铺子住,或者在街上再买一套房子。这个事儿刚被提出来,果不其然,我妈和我老婆又吵上了。
我心里烦得很,本来想找婶婶去劝劝我妈,谁知他们一家都被祝轻窍和寇思危带去海边散心了。
虽然之前和祝轻窍有点隔膜,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她看我受夹板气,也会留我在她家坐一会儿,现在我没了躲清静的去处,只能回家继续受罪。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家这一年事儿太多了,前些日子听说她亲弟弟,被判了十三年,还听说她亲生父母还跑去她学校闹了,她愣是铁了心,就是不同意写谅解书。
以前我大概知道祝轻窍有点睚眦必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狠,就连我妈都服了,说要少惹她,指不定哪天就给人送牢里了。
虽然这话简直信口开河,但能让她都怵的人,还是少见。
祝轻窍是一个,我老婆应该也算一个。
这周周末,我妈又让我们回家吃饭,顺便让我把我爸那辆破三轮开去修一修,本来以为她们见面又要掐起来,没想到这次,两人竟然能一起抵御外敌。
这“外敌”不是别人,正是祝轻窍那对麻烦的亲生父母。
他们的儿子刚判刑没几天,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找到了佩山来,不过他们找错了地方,找到了我家,我们这片儿基本都姓祝,都是亲戚,找错了也很正常。
我妈一听他们竟然是来找祝轻窍要生活费的,当即破口大骂,最近她气不顺,在家骂我爸爸不过瘾,现在有人送上了门儿来,什么难听的骂什么。
当然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说我妈多管闲事。
我媳妇见我妈在骂阵中败下阵来,我以为她会在一旁看热闹,正想着把那两口子轰走,没想到我媳妇,竟然帮着我妈一起,将两个人逼到了门口。
那两人估计没想到,会遇到这对“凶神恶煞”,当在自己村里呢!
他们可能也不知道,在很多年前,佩山也被滨江的人称为“穷山恶水出刁民”。
眼见越吵越凶,我爸一个电话,把祝家不少亲戚都招呼来了。
也不晓得谁先动的手(其实是我),最后警察来,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我妈和我媳妇因为这事儿,去警察局待了一下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如此默契,从警察局出来后,我妈竟然欣然同意我们分家的消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