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今天提完案了,本来组长还说要带我们吃饭去,被我们拒了,加班加得太累。”梁沐野放下包,直接往沙发上倒去。
黎麦一把拉住她:“你看你,全妆都化了,打扮这么好看,还这么早下班,是不是得安排点节目?”
“今天就是周杰伦来给我开私人演唱会,我也不想出门了。”
“周杰伦肯定是没来,但是我一会儿要跟几个发小聚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的朋友,我不去了吧,我都不认识。”梁沐野社恐发作。
“没关系啊,”黎麦来了精神,“我有个哥们儿留学刚回来,今天晚上给他接风,他还叫了别的朋友,听说,有帅哥。”
不给梁沐野拒绝的机会,黎麦热情邀约:“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啊梁小姐,你说你大好青春的,不是加班就是宅着算怎么回事儿?起来起来,别躺,躺什么时候都能躺,帅哥错过等十年。走吧,餐厅就在蓝港,你有这犹豫的功夫咱俩都到了。”
黎麦连劝说带拉扯,终于把梁沐野从沙发上驱赶起来,盯着她去换了一身班味不那么重的衣服,两人直奔蓝色港湾。
“我刚刚才从呼家楼回家,又走了一遍回头路。”梁沐野和黎麦坐在网约车上,黎麦正在微信群里跟朋友汇报路程,闻言头也不抬:“你回来是从地下走,姐们儿带你看看地上是何等风光。”
“那还用看吗?大周一就约酒,上流社会的风光呗。”
黎麦大笑:“你这是典型的对我们有偏见,我们上学的时候也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打工也是需要 996 的牛马好吗?一会儿见面你就知道了,我这几个发小,从小到大比北漂还卷呢。”
北漂和土著,一般来说是两个少有交集的群体。
然而有一条最门槛最低,但也是风险最高的连接两个群体的办法。
恋爱,然后结婚。
梁沐野在北京读书和工作的这些年里,看见不少只和北京人谈恋爱的漂亮姑娘,她们在校园或者职场,总是能快准狠地锁定适龄土著,也很乐于接受土著的追求。这里面的土著,有知识分子家庭,有拆迁户,有生意人,也不乏有除了户口身无长物的普通人。
只可惜,成功的不多,失败的不少。
对此作为“新北京人”的黎麦另有一种解释。
“今天留学回来的那哥们儿还带了他的朋友,听说是青年才俊,要不我能下班专门先回家化妆吗。”黎麦对着手机屏幕补口红。
“看来严豪不够努力啊,没能在你的芳心里纵火。”梁沐野笑起来。
“这你还真不能怪他,他已经够努力了,一周至少约饭两三次,每次的餐厅都是精挑细选,就没有人均两三百以下的我的意思也不是吃饭必须贵啊,就是你能看到他的用心,周末约会还经常带伴手礼。”
“那起码说明他在认真追求你,对你很重视啊,你还是对他缺少感觉?”梁沐野好奇问。
“我也不确定,可能就是没那么喜欢吧。反正我还没接受他,不影响我出去看看别的人。”黎麦笑着勾过梁沐野的胳膊:“我把你当朋友,实话实说今天有两个单身的哥们儿还不错,家境和本人素质都过硬,你一会儿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包在姐们儿身上。”
“你不是说,找土著男朋友要谨慎吗?”
“那是找外人要谨慎。我的发小,都多少年了,知根知底,能一样吗?要不是我们实在从小玩到大,知道大伙所有黑历史,太熟悉了不好往色情方面想,我们自己内部就消化了。而且你也不是那种只看家底和房产证,其他一律不算原则问题的姑娘。”
黎麦讲起自己朋友圈子的八卦一点不吝啬:“那种缺点儿德行的土著,我们圈子里之前也有。有个高中同学,丫从成年之后,有名有姓的女朋友换了几十上百个,工作之后见过家长的就能上两位数,给他爸妈都弄烦了,每次在新找的姑娘面前还要陪他装认真,后来听说他爸妈都躲海南去了,一年不回北京几天。”
梁沐野听得又好笑又来气:“他跟每个女孩子都谈婚论嫁啊?”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立个深情人设,要命的是还真的总有姑娘信他,就觉得都带她见家长了就怎么怎么样。其实他心里谁都没在乎过,跟每一任交往都在背后劈腿撩骚,最后腻了就找点借口把人踹了,女方还以为是自己有错。”黎麦满脸的鄙夷。
“其实在我们这些所谓的土著或者二代眼里,姑娘长得漂亮又能赚钱,想找个本地有实力的家庭太正常了,完全理解,谁不想活得更好呢。抓住别人这一点弱点就招摇撞骗的,这种人时间长了我们都不想搭理,把他从小圈子里踢出去了。”
黎麦想起什么,又说:“不过,你要是觉得那些姑娘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也不全对。我就知道好几个,其实发现了土著男朋友的不对劲,但是她们就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你说这要怎么判?”
梁沐野无言以对。
阶层森严的超一线城市,每天要产生无数的野心,也有无数的贪欲。每天都有人在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有人选前途,有人选捷径,也有人选爱。
追究起来,谁又不是赌徒呢。
逆着人群和车流,两人很快到了目的地。
黎麦下了车,挽着梁沐野,边走边说:“以前他们爱约三里屯,我们从小在那溜达到大,现在三里屯有点没劲了,我又搬到四环外,就把据点儿改到这了。”
蓝色港湾沿河的一排酒吧和餐厅,夜晚的灯光里看起来颇有些异域风情。从这里一路散步到亮马河两岸和使馆区,基本是北京集中了异国面孔最多的地方。
如果说三里屯集合了全北京不甘寂寞的年轻人以及全国游客,蓝色港湾则更多的是附近和朝阳区的常住人口。梁沐野合租那几年也住过这一带的老房子,不忙的时候从朝阳公园散步到蓝色港湾,满眼都是年轻和潮流, 又隔绝了高楼大厦的拥挤,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
这里能给人带来超绝松弛感。
但是今天老天爷似乎注定不让梁沐野松弛。
她万万没想到,在黎麦的朋友聚会上,能遇见闻皓。
两个小时之前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开会的人,现在又坐在了同一张饭桌,隔着满桌的牛肉汉堡、烤鸡、三文鱼沙拉对视。闻皓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后含义不明地笑了笑,又低头去看酒水单。
“大麦!你还能再慢点吗,离得最近,来得最晚!”坐在 C 位一身潮牌的男青年,看起来就是攒局的主角,站起来跟黎麦打招呼,看到一旁的梁沐野,笑着问:“你朋友?”
“我最近新交的姐们儿,梁沐野,喊她小野就行了。小野,这是我哥们儿,应谨言。他这名字没起对,比人有文化,反差太大了,等以后熟了你就叫他应大眼。”
梁沐野觉得这外号很是准确:“眼睛是挺大的。”
“你就损吧。小野,快坐。你是黎麦好朋友,那咱们都是自己人,别拘着,随便吃,随便玩。”应谨言很有礼貌地招呼梁沐野。
他指指身边的闻皓,对黎麦说:“给你也介绍一下,这是闻皓,皓哥。我在美国留学认识的好哥们儿,也是北京的。其他人来的早,都认识了。我这哥们儿比我早回来,现在在大公司做高管呢,精英,一身的本事!”
闻皓笑了,调侃道:“精什么英,都是一座山上下来的,真有本事谁还上班儿啊。”
黎麦接话:“哈哈可别,这话差点骂了一桌子人。今天除了带你来的这位应大眼,剩下的可都是有正当职业的人,谁跟他街溜子似的啊。”
“什么街溜子,现在都叫 city walk。”
有人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不满意,抱怨说:“今儿这地儿谨言找的吗?好不容易回北京了怎么不涮肉去啊?炸鸡薯条汉堡的,这几年没吃够还是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