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是。就是一直听说,你们欧美的留学生圈子好像比较,那个,自由。”
“你想说开放吧?道听途说的东西,不要什么都相信。每个圈子都有好有坏,我们也是去正经读书的好不好,跟你们在国内上大学谈恋爱没区别。”
“你和前女友关系这么好?过生日还要去见面送礼的。”在梁沐野心里,分手约等于生离死别,最好这辈子永不见面。
“平时不联系,那天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生日聚会,总不好空着手。礼物送到了我就走了,没吃饭。”闻皓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
“那她喜欢那个礼物吗?”梁沐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也不知道,没问过。”闻皓回答得随意。
不知道为什么,聊完这个话题,饭桌上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冷淡,仅有的交流也是“这个菜味道还不错”“你要喝饮料吗”之类的。
吃完了饭,梁沐野买单,闻皓看着她点开付款码给老板扫完,问了一句:“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
“那个礼物,胸针,你喜欢吗?”
梁沐野没看闻皓,自顾自低头盯着手机,这样显得她此时此刻对这个问题有些抵触。但是闻皓跟她说话,她肯定不能不理。
“挺好看的。”没说“喜欢”与“不喜欢”,淡淡的语气。
闻皓没说话。
本来他是想问梁沐野要不要坐他车回北京的,现在这个氛围,他有一种开口就会被无情拒绝的担忧。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梁沐野说:“那我直接从这里打车去高铁站了?印厂那边,我们 account 会催印刷进度的,有问题咱们双方随时沟通。”停顿了一下,她忍不住又说:“进印刷了,创意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
言下之意是,以后应该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她听见闻皓的声音响起,有点冷淡,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遗憾:“那你先走吧,我还打算去找天津的朋友,先不回去。”
“嗯,好。”梁沐野低头打网约车。
“等一下。”闻皓突然叫住她,“你不是喜欢喝咖啡吗?我朋友在天津开了家店,环境和豆子都很好,去喝一杯再走?离这里不远,几公里。”
“又是以前的女朋友啊?”梁沐野有些任性地怼了一句。
闻皓一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倒是想看,可是我还得去公司呢。”闻皓是总经理级别,当然没人管他去干什么,梁沐野还是不好意思跟客户一起开小差。
“时间还早,我又不会告诉雷鸣你几点结束的工作。包装都做完了,你那么着急去公司干嘛?”
看梁沐野心动又难下决心的样子,闻皓觉得有点可爱,他用一句话彻底打消梁沐野的犹豫:“去了就有干不完的活。天天起早贪黑的,偷得浮生半日闲怎么了,你昨天才加班到半夜呢。”
闻皓不愧是营销部当老大的,梁沐野一听,当场被蛊惑,彻底起了造反之心。
“那,走?”
“走,上车。”
闻皓在低矮逼仄的市中心老城区转了十几分钟,开到一家店门口,正好遇见老板在门口接供应商的货。
“阿皓!”老板是个留着中长发的男人,远远看去大概三十五六,穿着条纹衬衫,粗花呢的深色马甲,打扮很英伦风,是个英俊雅痞的帅大叔形象。看见他下车,热情地挥手打招呼,“我先搬点东西,你自己去吧台先坐着。”
这是一家装修得很有格调的咖啡厅,整体用的工业风,地面和墙面做出一种原始又粗犷的美感,深咖色和黑色系的沙发座椅,搭配到处可见的电影和音乐元素,一看就是年轻人喜欢打卡的去处。
老板忙完了回到吧台里,一边准备手冲咖啡的器具,一边跟闻皓寒暄:“怎么样啊闻总,都喊你好几个月了,今天才想起来上我这店里看看,结果这是约会来了?这位是?”
“约什么会,我来天津出差。这位是同事,姓梁。”闻皓扭头跟梁沐野说:“梁老师,介绍一下,这是我哥们儿,这店的老板三木,你叫他森哥就行。”
梁沐野乖乖打招呼:“森哥你好。”距离近了,她看到三木笑起来眼角明显的纹路,那是岁月和阅历带来的沉淀,暗示着这个男人的年龄差不多也有四十多岁了。
三木笑着说:“你好你好。跟闻皓工作可不轻松吧?他对你凶不凶?”
凶倒是不凶,就是有点傲娇。梁沐野心说。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话,闻皓把话题接了过去:“这不废话么,跟谁工作能轻松啊?有什么好喝的风味豆子拿出来,我不要你对外营业的那些,就要喝私藏。”
三木跟他打太极,说:“你都说了私藏,私藏能放店里啊?”
“那我给你看会儿店,你回家拿去。”闻皓不为所动。
“哈哈哈,我真的服了你了。实话实说吧,我上礼拜正好来了两罐红标瑰夏,从那边的庄园直接发来的,一共都不到一公斤。你是不是在我这装监控了,卡着点儿来?”三木拿出一个铁皮罐子,一脸的心疼。
“我还不知道你?没藏好货才怪了。”
“我可说明白了,这是看你今天带了朋友来。要不是这位小朋友,你休想喝我一个豆,卖给顾客什么就给你喝什么。”三木看看梁沐野,很给面子地说。
“上周的豆子,那现在刚好养好,谢谢老板啦。”梁沐野很承情地搭话,笑出了几分小小的得意。
“我看你这又出新品了,威士忌鸡尾酒都有,现在也改早 C 晚 A 了?”闻皓指指墙上的酒水单问。
“没办法,光靠白天卖咖啡,上座还行,翻台太慢。你想,来喝咖啡一坐就容易好几个小时,年轻人来探店拍照的也越来越多,要不是这房子是自己家的,我这店非得关门不可。”三木说的是经营的烦恼,但状态没有丝毫抱怨,还是乐呵呵的。
“然后我就做了做市场调研,发现开咖啡店的都差不多,不少都改了日咖夜酒,白天晚上圈两波客人。我想也这么弄着,过一阵再不行,我就把店盘给朋友,回北京继续开工作室,或者找个班儿上算了。”
“妙啊,那我是应该祝你生意兴隆,还是盼着你早点回北京,咱们好团聚?”闻皓开玩笑说。
三木已经磨好了咖啡豆,正在慢慢往滤杯里注水,等到水量够了,才放下手冲壶回答:“我自己都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他拿掉滤杯,把玻璃壶推给梁沐野,又拿个两个杯子,说:“你们俩自己倒吧。怎么样这香气,够灵魂么?”
梁沐野刚要接,咖啡壶被闻皓拿了过去。“我来吧。”他淡淡地说。
三木看在眼里,若有所思,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