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海一重伤,整个周系都慌了神,即使周定海侥幸不死,出院后吴家已经上台,胜负已定,牌局再次重洗,是否重新站队让每个周系心底都摇摆不定。

吴书行不怕报复,若有报复,他只会用更铁血的手腕肃清政敌,这次是车祸,下次就是暗杀,解决了那个老头,他的父亲才能安稳上台,权力才能安稳地交接到他手上。他头一次展露了自己的野心,连陆曼都有些猜不透他,他不与陆曼说受的事情,虽然陆曼已经听到了风声,那个小三还死缠着他的丈夫不放。

周定海老谋深算这么多年,头一次感到胆寒,他害过别人的命,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差点被人害死,被他曾经算计的侄儿。他现在躺在轮椅上,有再多心思都是枉然,就算选举还没定,他难道能从轮椅上爬起来去竞争?

吴书行在他出院后头一次去看了他,那个时候已经是来年的春天,受又被他关了大半年,内阁五年一次的大选已经拉开了序幕,结局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

64

新一届内阁首席宣誓就职的当晚,吴永廉携带全家在媒体面前亮相,吴书行携着妻子陆曼,与他的母亲潘玉玲共同见证父亲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历届内阁首席家庭都是媒体重点关注的对象,在华丽闪耀的聚光灯下,陆曼着一身优雅干练的玫红色礼裙,镜头下比她身着白色礼裙的婆婆更亮眼,她挽着英俊沉稳的丈夫,在屏幕前露出喜悦大方的笑,从今天开始,她丈夫的政治生涯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她有信心在将来陪着吴书行走上权力的巅峰,同他的公公一样。

吴书行脸上的笑容平淡,即使父亲已经顺利上台,还是没有让他得意忘形,时刻存在的隐患让他低调内敛,从今天起,他只会比往常更加努力,更加低沉又不懈地追寻自己奋斗的终点,他在心中默默许愿,他要和爸爸一样,坐上内阁最首席的位置。

那个周末他抽空去看了一眼受,瞒着陆曼,他对事业的热情越来越超过对家庭的经营,他与陆曼已经很少同床共枕,他更喜欢一个人睡,围着工作转。

受被他关在A市远郊的一所精神病院,这里地势偏僻,看守严厉,吴书行在里面为受打造了一间特殊的监狱。受的作息完全和监狱里的囚犯一样,只不过他被特殊关押,一个人住一间牢房,一个人被狱警特殊关照。

吴书行告诉受,他被自己判了无期徒刑,和张国兆一样,如果他说出那些视频的下落,就可以为他减刑。手机已经被找到,连同受的手机和手提包,从那个小区附近污浊肮脏的下水道里面,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掏出来,手提包已经被泡得恶臭,手机也被粪水腐蚀得严重损坏,即使用了最先进的技术,还是无法将里面的数据复原。

吴书行害怕那些视频有备份,害怕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隐藏着那段性爱视频,害怕受的手上还藏着致命的把柄,害怕有一天那些视频闹得满城风雨。他害怕得去折磨受,请了心理师为他催眠,在深度催眠中质问受那些视频藏在哪儿,受痛苦地说道:

“没有了,放过我吧。”

吴书行不敢相信,他继续把人关着,直到父亲成功坐上了首席的位置还不敢掉以轻心,又去见了受。

受穿着蓝色竖条纹的囚服,手上脚上都戴了镣铐,被狱警呵斥着,慢吞吞地走出了特殊的牢房。他的头发已经长得齐背,被关了一年,整个人都消瘦憔悴,心理受到了严重的摧残,眼睛里再也见不到二十岁时的光彩。

晚上十点,吴书行坐在特殊的会见室里,沉默地等受。他工作繁忙,下午出席了一个记者会,在父亲上台后第一次单独与媒体公开见面,紧凑的行程与繁多的工作让他倍感压力,他需要释放。父亲如愿以偿地上位让他心里悬着的石头轻了一半,如今还剩下受这个不定时威胁。

受已经被关押到麻木,被狱警叫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吴书行,他害怕与吴书行见面。他坐在桌子的对面,害怕地低下头,不愿意与男人对视,害怕看到那张阴沉的冷脸。

吴书行沉默地打量那张惨白的小脸,被关了这么久,对面的人即使穿着宽大的囚服,也干净素雅,清冷可怜。他的眸子里再也没有灵动的光,曾经黑曜石一般漂亮的光彩被僵冷和麻木代替,他不敢看自己,害怕看自己。

吴书行心里觉得悲哀,造成这样的局面是他们两个人的错,他无法挽回,只能冷漠地问道:

“告诉我,那些视频藏在哪儿?”

同样的问题,重复了千百遍,受备感疲惫,精神已经被折磨得变形,放弃了曾经的顽固,不再说不知道,而只是重复道:

“都在手机里。”

吴书行问:“没有备份?没有传到网上?”

受摇头,还是不看他,选择诚实回答:“没有,没有备份,没有传到任何地方,没有传给任何人。”

“周定海没有让你传给他?”

“我没有传给他,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男人冷冰冰盯视。

受全身发冷:“害怕死。”

“怕死还敢拍视频?”吴书行冷笑。

“为了自保,我以为你可能会保护我。”

一问一答,对话僵冷机械,吴书行看着他像块冰冷的僵尸一样,突然一阵心痛,可能是父亲终于选上了,他当天有点感性,难过道:

“为什么觉得我会保护你,而不是折磨你?”

“我想多了,太愚蠢了。”

“为什么觉得自己愚蠢?”

“因为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

“…………”

房间里陷入沉默,半晌,吴书行又问: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受摇摇头。

吴书行深吸一口气,又说:“有什么想法吗,可以说出来。”

“我可以出去吗?”

“…………”

“我保证,我出去不会说任何话,不会做任何事,我只会当个哑巴,我不会向任何人说我认识您,即使有一天周定海找到我,我也会跪在他的面前说,我不知道,不知道,如果他强逼我,我也会立刻去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放你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受倒吸一口凉气,他找不到任何让对方可以心动的筹码,颤抖道:

“那您要怎样才肯放我出去,我到底要关多久?”

吴书行阴沉沉地看着他,冰冷道:

“怕死吗?”

受吓得发抖,他才二十三,很快就要满二十四,他不想一辈子关在这个恐怖的监狱里,不想暗无天日永远没有自由,他戴着铁链,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吴书行脚边,再次跪在了他的面前,磕头道:

“饶了我吧。”

吴书行看到他匍匐的身影,感到一种怪异的满足,权力让他慢慢扭曲,踩着受的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