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染头发啦?”

周定海呵呵一笑,看起来很和蔼,点头道:“嗯。”

受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好不适应,周定海笑着对他说:

“今天在家要好好练字,爷爷回来了检查。”

受心里咯噔一跳,周定海又说:“书也要看,要好好读书。”

受脸一黑,周定海怎么突然像个大学老师一样了。周定海喝完了粥,放下瓷勺轻轻道:

“把书读好了,把字练好了,才会讨人喜欢。”

这话意有所指,受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脸一红,不自然地低下头。能受到周定海这个级别的人物亲自指导,说起来也是他的荣幸,但他一想到目的是什么,就一阵不舒服。周定海也不多说,更不点破,吃完了饭,让受送他上车。受陪他走到院子里,助理程禾也跟着,提着周定海的公文包。受以为程禾也会和周定海一起上车,没想到程禾也只是将人送到车上。周定海坐上后座,看着两个年轻人,吩咐道:

“程禾,好好带他。”

程禾轻轻点头,和受一起目送周定海离开。受讶异地看着程禾,此人看起来比他差不多大,却一脸老成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喂……我可不可以回家?”

程禾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受看着院子外面的安保,到底和他一起走回去了。

程禾带着他走到书房,和他一起练字,还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一看就有些年代的古诗词出来,让他照着抄。受一看里面竟然是繁体字,人都傻了,目瞪口呆道:

“我……我看不懂啊!”

程禾低沉地说了一句:“不会就学,爷爷让你学,你就跟着他学,不会害你的。”

还不会害他,陈恭都死翘翘了,居然还说不会害他,受气得头晕。

36

受气汹汹地在书房里练了一天的毛笔字,手都写酸了。写字还是挺有意思的,果然能让人静心凝神,但他写得太丑,简直丑得不忍直视,程禾看到他临摹字帖都能写得那么花样百出,眉毛都皱起来了。他觉得爷爷要培养的人好笨。

受也知道自己写得丑,写了一会儿胆子大起来了,就去对面看程禾写的,看了一眼他倒吸一口凉气,那字写得颇为清秀俊逸,字里行间透着不急不躁,沉稳大方。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手艺,受颇为佩服,好奇道:

“你练多久啦?”

程禾话不多,眉宇间都是淡定从容,颇有周定海的风骨,淡淡道:“一年了。”

受惊喜道:“一年你就可以写得这么好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啊?”

他觉得毛笔字能写得那么漂亮,挺酷的,程禾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受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心里好不舒服,程禾问道:

“爷爷让你练哪几个字?”

受不好意思说,程禾说:“你自己写找不到方法,你给我说,我可以提点你一下。”

受闷闷不乐地在宣纸上写了“吴书行”三个字,程禾凝视了半晌,对他说:

“好好练吧,练好了你就可以走了。”

听到可以走,受立刻欢喜起来,一下午都在书房鬼画桃符,照着昨天周定海教他的,写了一屋子的“吴书行”。

六点多的时候,周定海就下班回来了,程禾听到院子里的汽车声,让他和自己一起下楼,去接周定海。受的手上都是墨汁,匆匆洗了手,和他下了楼。

刚下楼就听到周定海和人说说笑笑进来了,受立刻看到了一个熟人吴书行。吴书行也立刻看到了他,二人隔着十多米距离对视,都有些心神不安。程禾安静地走过去,接过周定海的公文包,叫了一声“爷爷”,受也乖乖走过去,叫道:

“爷爷。”

周定海似乎心情特别好,立刻拉住了他的手,和他一起上楼,亲切道:

“小穆,今天练字练得怎么样?”

受尴尬道:“写得不好。”

周定海似乎毫不在意,笑道:“走,上楼写给爷爷看看。”

身后,吴书行僵硬地看着二人手拉手的样子,那双发炎的眼睛还有点泛红,似乎完全不敢相信。

程禾尊敬地请他:

“吴书J,您这边坐,我给您倒杯茶。”

吴书行哪儿还有心思喝茶,把手里提的人参交给他,也跟着上了楼。到了书房,却看到让他不敢置信的一幕,周定海站在书桌前,半搂着受,手把手教他写字。

受脸都羞红了,周定海又教他写那个大气磅礴的“周”字。周定海带着他写完,终于看到了吴书行,笑道:

“侄儿,你来看看我教他写的字怎么样?”

吴书行青白着脸走过去,看到那个苍劲有力的“周”字,愤怒地盯着受。受也觉得羞愧,那个老头抓着他,刚才笑着对他说:

“写不好字,以后就跟着爷爷。”

他头皮都吓麻了,老头太阴了。

*

周定海有趣地看着这二人的脸色,放下毛笔,笑眯眯道:

“侄儿,我记得你写字也是写得很好的,周叔很久没看到你写了。”

吴书行干笑道:“周叔说笑了,我的字以前还是周叔教的,写得不好。”

周定海说:“侄儿太谦虚了,你写两个给小穆看看,也教教他。”

受羞耻地把毛笔递给他,吴书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过毛笔,在那个周字后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