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彻底认识到现状,开始忙不迭你一言我一语 地道歉。
放学后教学楼的人并不多,但从拐角处经过的人也 有几个,到这情形都缩回去改走电梯。
面前这尊煞神脸上不一点动容,疏冷如褪色的壁 画剥落,露出底下居高临下的森然来,提着的嘴角都像 狰狞的獠牙,让人无端觉得祸到临头。
他才不管这里是不是在室外,有监控没监控都一 样。
他不在乎。
可乐在地板上横流,停在他的鞋尖前。沿着裤腿向 上是陆霄的双眼,他像想到了什么不错的主意,用下巴 示意地面,语气暴君般冷漠:“既然要道歉,那就跪下 舔干净这里的可乐,我说不定可以不追究。”
女生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她们从前也抓着其他女生 的头发笑嘻嘻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没想到同样的话语有 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抬起头左顾右盼,希望自己只是 听错。
“还是你们更想尝尝桶水的味道?”男生中的一个 开口补刀,说完甚至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女生中有人已经默不作声颤巍巍弯下膝盖,被徐雪 思咬牙切地瞪了一眼,又吓得直回去。
陆霄已经失去了耐心,肩膀微动,有所动作之前,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力度很小,弱得像被某根纤弱的树枝不自量力地勾 了一下衣襟。
其他人不到的视野盲区里,夏棠正拽着他的衣 角,轻轻扯了扯。力度很小,却又捏着不放手。
陆霄抿唇,余光微微斜向后,笔直的头颈一动不 动。
“喂,”她又只好压低声音,嘴唇翕动着出声,“...... 再下去就过了吧。”
男生的背影没有动,只有被拽着的衣摆显出一点柔 和的褶皱。
夏棠在边上站得腿有点酸,仿佛一开始就是个无关 的过路人,少爷要发怒自有一千种理由,但没有一种能 牵连到她头上。
陆霄没多看她一眼,另外两个男生也自然而然地将 她无视。面前人的背影冷冷颀,像道无形的高墙。
可他还是因为这群人,切切实实地生气了。
她毕竟不能就这么走掉。
手指揪着衣角,正在再多说点什么,陆霄的背影终 于动了动,语气阴霾地吐出两个字:“滚吧。”
女生们小心翼翼地转头互相望着,确认不是听错, 接着如蒙大赦般忙不迭道谢,脚步匆匆地互相搀扶着离 开走廊,步伐踉跄得仿佛身后追着生化危机里的那位暴 君丧尸。
暴君冷冷收回视线,仍然没看她,转身走下楼道。 两个男生也懒懒散散跟上,绕过站在这儿的女生像绕过 一块石头。
“等等。”夏棠突然又说。
中间人的脚步停住。
两个男生跟着站住,回过头,瞅瞅她,又瞅瞅老大 目视着前方的侧脸,不知道这女生是胆子太大还是缺根 筋。
没发现这里还有个脾气不好的暴君随时可能被点炸 么。
“我有点话想说,”她站在原地,慢吞吞地顿了下 说,“就是......想单独感谢帮忙,之类的。”
哟,这女生该不会是把这当英雄救美了?顺带着还 芳心暗许。
男生中的一个咧了咧嘴,刚要让她省了这步骤,把 感谢的话留着下次说给其他人,就听大boss生冷的嗓 音:“你们可以走了。”
带了个“们”字,说的就只可能是他俩。
男生的嘴刚刚咧开又闭上,两人一起走下楼梯,对 这里接下来发生的对话再好奇,也按捺住没有回头看。
楼道里只剩他们两人,走廊之外是傍晚灰蒙蒙的天 色。陆霄终于肯看向她,身高腿,轻抬着眼皮,居高 临下问:“什么事?”
开口之前,夏棠还浅浅酝酿了下:“我妈妈他们一直 在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她小心地抬起眼睛:“他们 都很担心来着。”
这话说出口的确怪怪的。好像家庭剧里,妹妹或者 别的亲戚苦口婆心劝叛逆兄回家一样。本来不该由她 来说的,只是宅子里其他人既不到他,又次次视频电 话里都会问起他在学校怎么样。
他一直这么外出不归,让佣人们都惴惴不安是不是 自己快要下岗了。
面前人眸光顿了顿,垂眼对上她的视线。
他的双眼皮白而偏深,淡淡轻搭也能看得到眼皮折 出的弧线,两手抄兜,淡淡轻哼声:“你就只要说这 个?”
“还有,”夏棠悻悻然低头揉了揉鼻尖,不自觉拨弄 了两下还乱着的头发,却露出被扯开的袖口,“今天这 件事真的只是意外,她们之前都找不到机会,只是今天 恰好我落单了而已真的。”
她视线飘忽,散发被拨到耳后,露出一侧薄白的耳 垂。
“哦。”陆霄仍然说。
好像又该跟着一句“关我什么事?”
但他只是抿着唇线微微撇过脸。一时没人说话,人 烟稀少的走廊拐角,空气都是微凉的寂静。
所谓的熟人大概就是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
夏棠吸了口气,又吐出去。她慢吞吞用脚尖磨蹭着 地砖,后悔自己刚才的多嘴。
欲盖弥彰东拉扯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些话的。
早知道就应该换个方向,不该朝这边的楼梯口跑。
她正在想要说句怎样的结束语时,冷不丁听面前 人没情绪的声音:“上次到的那个男生,正在和你恋 爱?”
夏棠磨了磨牙。
都是徐雪思她们刚才造谣生事编出来的内容,什么 “有了班当男朋友还勾引学生会”。
“怎么可能是。”她当即斩钉截铁地否认,“他和我就 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是有些人故意作弄他才这么造 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