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1 / 1)

可是迟来?的忏悔有什么用?呢,有些感?情受过伤,就很难复原了。

太后还是叮嘱了他两句,“相?距虽不远,你?也得走上三日。启程吧,路上遇见驿站,尽早投宿,别等天黑。”

权弈泣不成声,只是不愿勾得阿娘伤心,忙转过身?重新跨马,匆匆道一声:“娘,儿走了。”就策马奔向了远方。

太后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知是不是吹了风的缘故,只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有些发热了。但这片愁云惨雾没?能持续太久,迈入安福宫大门?的那刻,彻底得到?了根治。

范骁老远就跑来?迎接,欢天喜地回禀了一个?好消息:“太医院今日给大娘子请平安脉,诊出大娘子有喜了。”

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什么了?”

范骁说有喜了,“怀上了身?孕,您就要当皇祖母了!”

太后说“啊”,慌忙抓住傅姆,“珍珠,他说什么?苏月有喜了?”

傅姆说可不,“您没?听错,是说大娘子有喜了。”

太后高兴得迸出了两眼泪花,双手合什拜了又拜,“老天爷,好事说来?就来?。高祖爷,你?听见没?有,咱们权家有后了,你?那傻儿子要当爹了!”说罢忙问范骁,“人?呢?这会儿在哪里?”

范骁说:“太医是上梨园请的脉,没?听说大娘子回掖庭。国用?打发人?来?报信,说陛下已经赶往圆璧城了。”

太后说不成,“我也得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又急忙赶往梨园,进了官署见他们有说有笑的,苏月真不是个?娇气的女郎,面前摆着乐谱,手上还在安弦。

太后却心疼得紧,“如今是双身?子了,怎么还在忙这个?呀?”

苏月赶紧起身?扶太后坐下,笑道:“消息传得好快,您都听说了。”

太后说可不是,“这么要紧的好信儿,可给你?家里传话?”

苏月被太后一问才?想起来?,赧然道:“我竟忘了,也不着急,得空再说吧。”

太后说:“那哪儿行,快打发人?回去报信。”一面看向傻儿子,“你?就这么傻站着,什么都顾不上了?”

皇帝呢,后继有人?固然高兴,但也有他说不出的哀伤。太医特地吩咐,坐胎期间忌房事,什么都不能干。这对于刚尝到?甜头的人?来?说,不算太好的消息。接下来?他又得寡淡地活着……沾上荤腥也才?两个?月,没?想到?自己老当益壮,一下就让她怀上了。

有什么办法,笑吧,不笑还能哭吗?

太后看着他,奇道:“你?怎么笑得这么难看?脸僵了吗?”

他的心情,也算是无人?在意了。只好把唇角仰得愈发高,搪塞着:“儿不光是高兴,还伴有骄傲。”

太后并不在意他,眼里只有儿媳,抱怨道:“你?这孩子也怪粗心的,怎么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还是太医请平安脉才?请出来?的。”

苏月笑着说:“我委实没?什么感?觉,能吃能睡,万没?想到?居然有了。”

太后问:“月事缺了席,你?也不知道?”

苏月笑得腼腆,“我糊里糊涂,不记日子。每回来?前有预兆,那时留心就是了。”

太后摇头,“也算是兵来?将挡。那接下来?怎么处置?我看还是回宫中?养胎吧,不能太过操劳,坐稳了胎,往后孩子才?结实。”

不等苏月回答,皇帝就接了话,“她是操心的命,哪里闲得住。要是让她躺在掖庭,她怕是要急出病来?,不如继续留在梨园主持大局,多多歇着就是了。”

太后听得直叹气,“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只管来?糊弄我吧。”

年轻人?的想法,太后有时候确实闹不清。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多关照,每日让人?变着花样炖些滋补汤送来?,日日打听一下苏月的境况。

苏月呢,从小身?底子好,即便是怀了身?孕,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妨碍。别人?会孕吐,会嗜睡,这些症候她一样都没?有,反倒是胃口变得很好,太后每回差珍珠傅姆送来?的汤,她都痛痛快快喝完了。

看得傅姆欢喜,“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个?大个?儿,长得壮壮的,像座小山。”

苏月笑道:“万一是个?小女郎,长得像山可不妙。”

傅姆说不会,“我看人?怀孕的身?形,一看一个?准,必是小皇子无疑。”

反正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都好,她都喜欢。

不过自打她有孕之?后,园内的事物确实管得少了,颜在他们分担了大半,几乎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她操心。她每日就是去督察大乐堂练曲,专心收集她的《音声六十四部》,整理前朝遗留下来?的乐谱,再把它们重新汇总,古曲今用?。

她在梨园很安定,皇帝就得费神了,来?来?回回地赶场,游走在内庭与梨园之?间。

晚间他留宿,他们像寻常夫妻那样,没?有历代帝后的排场,什么床榻之?外、寝室之?外,跪上几个?值夜的内侍或宫女。苏月要喝水,要起夜,都是权大尽心照顾。有时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白天公务忙碌,夜里怎么能让他再伺候自己。

可是每当她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就把眼一横,“我的妻儿我不心疼,谁心疼?我可告诉你?,我儿从坐胎起,就得知道有我这个?阿爹,等他再长大些,我还要讲笑话给他听。”

他老说讲笑话,仿佛他是个?笑话篓子,满肚子的风趣没?余地展露。

苏月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表现?,“你?讲一个?,孩子能听见。”

皇帝就开始眉飞色舞,“说有只猴子死了,见了阎王,央求投胎做人?。阎王说‘要做人?,须得脱去身?上的毛发’,结果夜叉刚给它拔了一根,它就痛不可当,阎王耻笑,‘你?一毛不拔,如何做人?’?”他说完,自己乐不可支,还要问她,“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苏月果然笑了,但不是被他逗笑的,是被这个?笑话冷笑的。

“你?以后在臣子面前,可别说这种笑话,人?家会以为?你?意有所指,以为?你?在存心敲打。”边说边唉呀了声,“我腰上酸得很,快给我捏两下。”

他尽心地侍奉,边捏边询问,问手法怎么样,力道得不得当。

苏月闭着眼睛“嗯”了声,一手覆在他的手上轻抚,“这阵子让你?两头奔忙,辛苦你?了。”

他说不辛苦,“我每日能见到?你?,就很高兴了。看着这肚子一日一日大起来?,来?回奔忙也甘之?如饴。还有最要紧的,我得让你?知道我没?有胡来?,夜夜陪在你?身?边,你?不也放心么。”

这话倒是说进了苏月心坎里,她确实也有过担心,自己这么快就怀上了,肉还没?吃上几口的大郎又要改吃素,由奢入俭难,不知他内心会不会骚动不安。

结果他不辞辛苦,这么一来?就打消了她的疑虑,她心里一欢喜,勾着他的脖子拽向自己。

大郎如今长心眼了,没?敢像以前一样压满怀,两臂小心地撑住,给肚子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一径念叨着,“不可孟浪,不可孟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