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自己好累,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一想想这个破研究生是自己考上的,她就觉得脑子进了水,所以现在才要往外流。

哭了一会儿姜凤霞给宁遥打电话,嘟了几声那边接起来,她擦擦眼睛鼻子,“遥遥姐,你在哪儿呢?”

宁遥在开车,不是很能听清她的声音,“怎么了?我在高架上呢。”

姜凤霞听到那边隐隐的风声,“你怎么在高架上?”

“噢,我开的邝野的车,他们去外地两天,我帮他把车开回去。”

“那你现在回学校吗?”

宁遥带着耳机信号不好,又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回不回学校!”

说完这句话,姜凤霞听到那边似乎传来别人的声音,是崔家乐。

“怎么,你车里还有别人?”

崔家乐伸头探过去,“遥遥姐,我跟凤霞姐说。”

宁遥摘了耳机,她把手机拿到后排,“凤霞姐,我爸妈来了,她们说咱们好好学习,她们来看我了,然后就是我妈妈要来检查一下身体,刚好在车站碰到了遥遥姐,实在是太巧了。”

姜凤霞撇撇嘴,攥着手机,“噢。”

“遥遥姐现在要送我妈去医院,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吧,人多好热闹。”

她并不想听到崔家乐说话,也见不得她天天这么乐呵,更不想听到她跟她父母的种种团圆。

“不用了,我晚上出不去。”

姜凤霞挂了电话,蜷缩起来,哭的更厉害,她一边哭一边听到响动又立刻止住哭声,往外走,她竟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去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手机振动一下,导师在群里@她们几个,姜凤霞崩溃了,烦躁的想直接把手机摔出去。

宁遥接过崔家乐递过来的手机见姜凤霞已经挂断电话了,于是问,“她说什么了没?”

崔家乐老实说,“凤霞姐说她晚上做实验,出不来。”

“这样啊,她们是挺忙的。”

“诶呦,孩子你今天没事吗?要么把我们放到公交车站口得了,省的一来一回麻烦。”

宁遥笑笑对崔家乐的妈妈说,“没事的阿姨,今天没什么事,我跟家乐是朋友,怎么也把您和叔叔送过去。”

“真是谢谢你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常去外地跑,我也是做生意卖服装的,老去南方进货,现在年纪大了,出来的也少了。”

“那家乐真是遗传您了。”

崔阿姨笑笑,“她懂个啥,傻蛋一个,我那个时候是没机会念书,她现在是有机会不念。”

崔家乐嘟囔道,“什么嘛,明明是我那时候跟你们说我受欺负,你们都不理我,说人家都能忍你怎么不能!”

她爸爸接话道,“乐乐,这是我跟你妈不对,我俩也没念过几年书,谁知道你们学校老师那么坏,那你说人家确实有小孩儿能考上好学校啊。”

“乐乐就是惯的,不听话,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高中都没毕业,说出去不怕人家笑话,你看人家遥遥,人家还能跟你玩儿?你就不怕人家看不起你?”

“妈!你再说我不学了!”

崔阿姨扭过来在她头上点了一下,“你敢,你给我好好上学去。”

宁遥觉得她们家的氛围很温馨,原来一家三口是这样幸福温暖的场景。

刚到东北念书那年,宁遥去参加了师姐师兄们的开题答辩会,她们副院长是一个近五十岁的男人,给她们开会开到一半,说要去接女儿放学。

老师们都让他快去吧,要不天黑了。

宁遥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她上学从来没有人接过她,就是下雨也是淋着回家,因为宁凤娟很忙,离不开,也没有说要去接孩子这样一个概念。

后来她出去给老师们倒水,副院长接着闺女来了,他大概将一米七的个头还没有宁遥高,穿着一件深蓝色棉夹克,左手拎着一个芭比粉书包,小姑娘才上五年级,带着一副粉色眼镜,系着红领巾。

她跟院长打招呼,院长笑着点点头,宁遥去办公室倒水出来,从门缝里听到小姑娘嘟囔着叫,“爸爸,里面在干什么,我想看看。”

等她拿着水壶出来,院长把她女儿抱起来放在肩膀上,小姑娘扒在窗户边看,她当时突然感觉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吗?

父亲居然也有爱吗?

宁遥上过这个院长的课,他有时候会聊起自己的女儿,说女儿让自己头疼,因为老是背着他吃垃圾食品,于是他最近在学习做干净的辣条,问她们有没有买过的辣椒。

她从不知道父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女儿,人真的想象不出没见过的东西。

可能这也是她没有想过丁克的原因,这么多年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缺爱,但这确实是事实,只不过她的成长让她变得不需要。

她有时候想自己要是有一个女儿,一定会很爱她,甚至会近乎没有原则。

……

姜凤霞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的脑子是木木的,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感觉。

李勋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在学校门口等她。

“宝贝,怎么这么憔悴啊?”

姜凤霞头都没有扭靠在椅子上就闭眼,李勋倾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摸了摸,“睡吧,乖乖。”

她一连睡了几个小时,手机微信不时弹出消息,李勋拿起来看看,是备注叫【遥遥无所不能】的一个人。

【我给你买了早餐,你在宿舍吗?回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