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感觉到了她的靠近,他迷迷糊糊地稍稍挪动了一下,微调了一下睡姿让白昼能够舒服地靠在他怀后继续沉入梦乡,白昼额头抵在中原中也胸口,慢慢闭上了眼。
整个秋冬的夜晚,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这一年的秋冬也是芥川兄妹有生以来过得最暖和舒坦的一次了只要待在白昼身边。
而身体底子有所好转的芥川龙之介在随飘着小雪但天空明朗的晴雪日里,第一次在旁看见了中原中也和白昼之间的切磋训练,紧凑得让旁观者都喘不过气来的交手节奏,黑红的光与赤红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人目不暇接。
手里捧着早餐小米粥都忘了喝,以至于事后捧着冷冰冰的粥的他被白昼姐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了一眼,这简直比给芥川龙之介两拳加五枪还要让他煎熬,发誓下次绝对会在食物冷之前将其吃完。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芥川龙之介迅速解锁了一心二用的技能,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的芥川龙之介只是看得出中原中也和白昼都没有使用全力,切磋终究只是切磋,不过想要达到这两位的切磋水平,芥川龙之介有的是苦头要吃。
正式训练展开后,芥川龙之介每天疲倦到都是被白昼背着回来的,但芥川银看得出芥川龙之介很开心大概是每天都有进步,会被白昼姐摸摸头夸夸的缘故。
知足常乐,芥川银也想要做点什么,然后也加入了训练的环节之中,不过因为并非异能力者,她只能练从体术下手。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作为芥川龙之介的妹妹,芥川银的体术近战天赋让普通人望尘莫及,这一点在贫民窟的那段时间里,她能够在芥川龙之介生病的时候能独自为芥川龙之介找来食物和水就可以看出,她很擅长隐匿自己,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不过芥川兄妹俩的身体底子都太差了,这一硬伤是需要时间来修补回来的。
充实却又平静的一日日在斗转星移之间悄然流逝而去,如白驹过隙,他们往前走着,光阴向后流动着。
“快要圣诞节了,时间过得真快。”中原中也心里盘算了一下他们剩下的钱,似乎买点小礼物也是可以的,但这并不在中原中也考虑之中,而且实在不够,他可以从黑手党那里接赏金任务做,异能力者是稀缺资源,在哪都受欢迎,想赚点快钱并不难。
节日这种东西,擂钵街人根本无心关注,也就活得不错的他们还有这闲心了,白昼看向早就开始学织围巾准备给他们当圣诞礼物送的芥川银,芥川银也知道瞒不过他们,直接当着他们的面赶织围巾,现在已经快织完最后一条了。
白昼陷入了沉思,她也得送点什么,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不过特殊的节日就是创造更加深刻回忆的好机会。
那么送点什么比较好呢?
于是白昼出门后一边清理着那些入冬后因为擂钵街人越发强烈的求生欲而越来越富有活力的丑陋‘怪物’,一边思考着这个严肃得像是堪比人生转折选择般的问题。
仔细想想,他们其实根本就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却又别无所求,硬要说就是一个更加温馨舒适的家和一个能给他们创造那个家的条件和机会。
嗯……圣诞节送什么,这个问题真是如“今天吃什么”一样的困难引人发愁。
不知不觉间,白昼已然走出了擂钵街,或许外面的商店能够给她不错的选择,于是她前往了更加繁荣的街区,只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她与其他人相比,哪怕身上披着夸张的绒毛披肩,也像是身处两个季节,因此吸引了不少目光。
“小朋友,你迷路了吗?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不冷吗?需要叔叔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吗?”
正站在路口等红绿灯的白昼看向来人,认真而诚恳的说道:“我无法理解明明已经猥琐得一看便知你是个不怀好意的,为何你还能觉得自己笑起来能够骗得过他人,俗话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中的笑,我认为绝非你这样的笑。”
被直接揭穿真面目的男人脸色变得铁青,他似乎还想扭转一下白昼的态度,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了,男人勉力扯出一个笑容,使得他油腻且不善的面相更加难堪扭曲:“小朋友怎么能这样说呢?你的爸爸妈妈没有教你不能以貌取人吗?我也只是好心询问啊。”
“啊,绿灯了。”白昼看了眼斑马线的信号灯后抬头对男人说道:“走吧,去警察叔叔那里。”
不等男人反应,白昼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力度大得让男人几乎有了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拧碎折断的错觉,痛得直接惊恐地叫出来。
“走吧。”她重复道,眼神冷彻得不似常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男人明白自己这次作案选择的目标是踢上铁板了。
警方悬赏金,Get。
这下就有钱给中也哥他们买礼物了,不过移动‘悬赏金’在横滨还蛮多的,运气好应该能再碰上一个。
横滨的街道上即便是在风雪之中也闪耀着无数灯牌,眼花缭乱的店名匆匆自人余光掠过,积雪慢慢的覆盖上去,营造出一片以冷色调为基础却又渲染着各色暖光的雪中城市,似乎这靠海的城市,就连海都变得雪白而静谧。
雪白之下是暗流涌动的黑。
在这样的季节里盛开的花大抵都是不迎世俗的叛逆,不过在人类的干涉下,或许连本该并不叛逆的植物也懵懵懂懂的点缀起不属于它们的季节来。
望着街对面的花店,嘶鸣的猫可以说是叫得撕心裂肺,过路的人大概是都感觉到心底发毛,只觉得这猫对着空气嘶哑哈气分外瘆人、毛骨悚然,在白昼眼里,它是一只胆子大的的确有些出人意料的小家伙。
一只念叨着“为什么还不去死”的怪物,就那样虎视眈眈地紧盯着店内,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不妙。
但这样的怪物在城市里多得就像是地下密密麻麻的白蚁可以一脚踩死,但多得让人碰都不愿碰一下,是中原中也淡淡扫一眼就会无视走过的程度,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人群这么多,突然动手会被用对待异类和神经的眼神看待的,说不定还会引起惶恐,因为他们展现出来的异能力。
白昼走过去抱起这只在飘雪下这只快要从黑色变为白色的猫,本是不知是恐惧还是寒冷而颤抖着身体、高耸着脊背的猫在卧入白昼怀里后慢慢的平静了下,但是仍对那面目可憎并不断说着诅咒的怪物龇牙发出警告的嘶鸣。
在人前不再保持着悬浮环绕状态的赤红绒毛披肩就那样搭在白昼的肩上,就像是被贵族披在身上的貂毛普通,也不再像是无时无刻都在燃烧的火焰,却依旧色彩炽热耀眼,就像是她那双美得根本不该是人间该出现的眸子。
炽热、静谧,这两个词就那样融洽而和睦的在这个雌雄莫辨、神明般的孩子身上结合。
她静静地站在那,便连同周身的街道、飞舞的雪、暗沉的天成了一幅绝世名作,她洁白得即便连初雪都只能自惭形秽的浓密睫羽微微扇动,似乎就像是在风中颠落了一身雾凇的松叶,世人却无察觉,她身上自始至终没有落一片雪。
在发呆吗?一直看着一个方向。
不冷吗?虽然那团火焰般赤红的绒毛披肩很暖和的样子,可也只是穿了一件衬衫和黑色长裤而已。
真是将美丽和神性贯彻到了极致的孩子啊。
在过路人忍不住的侧目转头的注视致使总是会走偏路各种撞到绿化带,却又害怕惊扰到她甚至连驻足观赏都不敢的各种情况频发下,花店的店长似乎这才迟钝的发觉了外面的情况。
她是一位年迈的老人,看岁数应当有八十了,老花眼、听力也下降得很严重,致使可以说她是眼盲耳聋,老人哆嗦着手戴上她挂在口袋上的老花镜,杵着拐杖推开门。
满屋的春意馨香便不适时宜的飘了出来,逸散在清冷的雪中,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像是小冰粒般沉甸甸的坠下去,如此这花香便传不远了,不过站在门口的白昼却是深有体会。
“啊啦,真是一位可爱的小客人,是想要来光顾我的花店吗?”
“虽然有些失礼,但还是请恕我直言,您有性命之危。”白昼直言道,比起光顾什么花店生意,显然是性命之忧排在最前面不是吗。
老人耳背,听不大清白昼在说什么,助听器恰巧前段时间出了点问题送去修理了,她也清楚自己的听力有多差,只能按照习惯和一贯接待客人的语句接着道:“请进来吧。”
“那么打扰了。”白昼也是希望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解决掉这个怪物,在老人出来后,怪物的态度就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呢喃声也越发高昂刺耳,老人一背过身往店内走它就跟着冲了进去。
“哗啦啦”
店内装着各类花朵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叮啷哐啷的响,稀里哗啦的碎,即便是耳背不好使的老人也吓了一大跳,她惊得差点一个心跳过快直接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