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1)

段忌尘却是不肯,直接把脑袋往他肩窝上一埋,两只胳膊环着他的腰,抱他抱得紧紧的。

不给看,那他这会儿也知道段忌尘这是悄摸掉眼泪了,而且泪水还流得凶,泪珠儿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落。没过多久,把他半边的衣领都给浸透了。

他伸手搂着段忌尘后背,本来想逗上两句嘴的,结果话没说出口,自个儿心窝里反倒也跟着一并泛起酸涩来。

自苏绮生凭空出现在祖师庙,到青霄派师门遇险,到段忌尘以命相护,到假段忌尘带着师弟妹脱出险境,再到邵凡安半路上识破化形

这紧急的情况一出接着一出,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突然,邵凡安那时候拼了命的往山顶上赶,生怕路上多耽搁一刻,段忌尘便会少一分生机。他那会儿没工夫去多想,可现在却实打实地觉出后怕来了。

如果他那时没察觉到段忌尘用了化形术。如果他回去晚了一步,如果他的伞没有及时展开,那段忌尘兴许就真的被长埋在了那片废墟之下。

邵凡安心里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他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下巴垫在对方肩膀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如果段忌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俩之间相处的最后一刻,就是段忌尘因为继言的事情在跟他生闷气。

段忌尘那时还追着问过他,问自己有没有生气的资格。他当时怎么答的来着,他随口拿了句玩笑话给糊弄过去了。

假如那便是他们俩最后的对话,恐怕这一世,邵凡安都没法从后悔里走出来。

其实心思早就动了,只是那时还有心结尚未解开。

人生一世,走过一遭,各有各的苦难,各有各的心魔。总在生死之间被至亲舍弃,便是邵凡安心里长久以来度化不开的劫。

第一次是被爹娘,第二次是被心上人。

该说不该说的道理他全都懂,当年的事情无所谓对错,没有人做错了什么,所以他也没有理由去怨恨什么。

没法怨,没法恨,所以也谈不上原谅,谈不上化解。但受到的苦楚却也都是真的,他默默受下了,日子总归要往下走,苦楚全都压在心底,伤痛谈不上,但总是留了疤。

他以为心结难解,可经此一劫,原来释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危难之际,师弟妹三人和段忌尘同时遇险,他变成了那个需要瞬间做出选择的人。

他走到了那个关键的位置,两头只能救下一头,救下这边就意味着要舍弃另一边,他在那个时候,才算是彻头彻尾地体会到,做出选择,本就很难。

一股强烈的情绪涌上心头,邵凡安难得词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但他真的很感激段忌尘在那种时刻毫不犹豫地替他做出了选择。

段忌尘默默趴在他肩头,他慢慢地拢住段忌尘一头披散顺滑的长发,从上往下捋了捋,轻声说:“段忌尘,谢谢你……替我守住了我的师门。”

段忌尘顿了一顿,偷偷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眼睛,再抬起头来看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邵凡安也正在看着他,他哭得眼角通红,神色却板正起来,还抿了抿嘴,看那模样像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认认真真地道:“我说过,我会变厉害,我能保护你……也能保护你重要的人。”

邵凡安多瞧了他两眼,捧住他脸蛋儿拿拇指给他擦眼泪,逗他:“你知道都谁对我重要啊?”

“知道。”段忌尘正正经经地答,“你师父,你师弟妹。”

他这一说「知道」,邵凡安也不知怎么的,忽地就想起中秋夜的那一晚了。

那晚上邵凡安喝多了酒跟他唠闲嗑,聊的都是青霄派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段忌尘那时候突然说了句我知道了,邵凡安问他知道什么了,他没答。

这时邵凡安才明白过来,他当时「知道」什么了。

他知道什么人、什么事,对邵凡安来说很重要了。

“对我来说,你同样重要。”邵凡安在他红红的眼尾蹭了一下,笑了一下,“这一辈子都是。”

段忌尘稍稍一愣,而后脸颊倏地一下涨得通红。他嘴唇抖了抖,拽住邵凡安领口就往自己这边扥。一紧张,说话又有点儿结巴:“你、你说”

邵凡安顺势就又亲了上去。

第147章

【他把衣领拢紧了,神色间颇有些异样:“我要脱衣服,你……你回避一下。”】

这一口亲得突然,段忌尘本就有些慌张,邵凡安这冷不丁一凑近,他自己先懵了一下,然后赶紧把眼睛紧闭上了。

邵凡安立马咧嘴乐了,他一开始确实是冲着人家嘴唇去的,结果一看段忌尘这一副小媳妇样儿,心中顿时改了主意,把头一扬,在人脑门上吧唧亲了口大的。还啵儿的一声,嘬出来挺大的动静。

这一下段忌尘更懵了,倏地睁开眼,愣愣地瞅了邵凡安一眼,一咬下唇,红着脸就要追上去亲。

最后嘴没亲着,他肚子里咕噜噜闹出一阵响。

邵凡安更乐了,在他后脑勺上揉了一把就要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儿东西吃。”

“不用,你别走。”段忌尘拽着他领子没撒手,“你……你再陪我待一会儿。”

此时寅时将过,卯时未到,离着天亮尚有些时辰,这会儿吃饭,确实有些当不当正不正的意思。

邵凡安一合计,天大地大,现在伤没好的段忌尘最大,少爷说啥就是啥吧。

他这么寻思着,就没再乱动,索性吹了蜡烛,一撩被子,合衣躺在段忌尘身旁,哄着少爷再歇个回笼觉。

段忌尘到底是身上带着伤呢,躺下没多会儿,呼吸便平稳了。邵凡安跟着也闭了会儿眼,本意没想真一块儿睡过去的,他这毕竟是半夜溜人房门进来的,结果这一躺,迷糊的劲儿一起来,没过多久,他还真睡沉了。

这一觉过去,睁眼已是大天亮。

窗外那阳光都顺着窗棱晒脸上了,邵凡安睡得暖洋洋的,这一撑起眼皮,刚醒过神就给吓出一激灵来,连忙从床上翻下来。

他这一动弹,段忌尘也跟着醒了,在旁边支起身来,眼皮子有些浮肿,半睁不睁地瞧过来:“什么时辰了?你这么急做什么?”

邵凡安心说能不急吗,再不起来,回头人家亲娘过来探望儿子,一推门,他占了大半个床躺在这儿算咋回事呢!

他没工夫解释,着急忙慌地穿鞋下地,一边捋他那一头乱飞的头发,一边伸手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