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真头疼:“副队,这事儿不是一直都是小邢的事么?”

大钊呵呵:“小邢参加培训去了,别废话,叫你干就干,怕辛苦就早点滚蛋。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

宜真紧咬牙关,手直哆嗦。孔宜真还在时,怎么不扇他几个大耳瓜子?

房门嘎吱一声,陆深领着报案人进来,冷漠地扫视二人,二人瞬时乖觉一声不吭。

陆深将报案人请到对面,大钊退出关好门。

“名字。”

“陈金水。陆警官您别这么严肃嘛,我也是在国旗下长大的,能尽公民的义务必定义不容辞。”

陆深嗯了一声,果真放缓了神情:“抽烟吗?”

话毕掏出烟盒,还挺客气地给他点上。

陆深放松了体态,指尖燃上香烟,往后一坐,长手敲敲桌面。

宜真以为他是给报案人敲的,她默默等着程序继续往下,谁料陆深从狭长深邃的眼角里睇来一眼。宜真哆嗦一下,十年后的陆深令她诸多不习惯,包括着随时随地爆发的王八之气。

望着孔宜真懵懂又别扭的憨傻之气,陆深的长手指敲到电脑上:“敲!”

宜真反应过来后一阵强烈的懊恼,好在陈金水像个自来熟,又把昨夜的情况详细地复数一遍。

原来报案人是xx华科大学的教授,有江边夜跑习惯。发现尸体的时间和地点,跟他平日生活习惯很吻合。

陆深问得不多,待对方滔滔不绝地讲得差不多,扭头望向宜真,宜真点点头,表示她记录完毕。

“行,谢谢陈教授的配合,在这里签字就好。”

陈金水温文尔雅地起身,宜真看他签字的模样,总感觉此人过于阴柔,且过于热心,仿佛丝毫不受浮尸恐怖面貌的影响。

宜真打着哈欠从办公室里出来,乌青的眼以及三天来不及洗的黑发紧贴头皮。不是不想洗,当了病人一辈子总是格外爱干净,每当回家时明明勒令赶紧洗头但一沾床边睡得昏天暗地昏迷不醒。

尽管法医那边提交了尸检报告,无名尸体身上当时并未找到相关证件,只有寻常泡烂的衣物。要想从身上找到第一案发现场的证据非常困难。

宜真满脑子现场细节,手里的热咖啡还来不及舒心地呷上两口,乌绿的丰田便疾风似的杀到跟前。

离她不过半米距离。

大钊从车窗里伸出寸头大脑袋:“哈,抱歉!”

分明没有抱歉的意思,陆深却从副驾上跳下来,面容削瘦胡子拉渣,下半身全是腥潮的污泥,凉凉的视线中仿佛闪过对宜真嫌弃的表情,大步朝内去。

大钊故意撞开宜真的肩膀:“傻愣着干嘛,准备开会了!”

原来陆深这两天脚不沾地在外面排查抛尸地点,根据水流的动向以及x江的特殊分支特征,在沱江上游废弃的老厂房近水边,发现了几个可疑的脚印。

脚印下去滩涂边时,一重一轻,踩得很深,应该是左肩负重,而回来时,却是两脚幅度差不多,也没那么深,便是丢弃尸体后正常的脚步。

到底专业,不过是几行脚印,陆深便计算出嫌疑人身高、体重、行走习惯,以及当时的负重重量等。

白光打在刚刚换过衣服的陆深身上,艰辛繁琐的排查以及缜密的思维既通通显露在男人骨相锋锐的面庞上。高的眉骨,耸立的鼻梁,深邃的眼眶以及平波无序的眼。岁月让陆深脱胎换骨,下晗也是利落的,扬起的手臂肌肉分明。

刚冲完澡湿漉漉的头发上往后随意抓去,水珠沿着紧致的脖颈往下。

宜真忽觉心脏猛跳。突突地像是有只肥壮的兔子在胸口上撞击。

十年后的陆深褪去一层斯文温煦的皮,突然成了别样的猛兽。

一股股的眩晕击中宜真残余的花痴和热爱之心,压制的情愫死灰复燃,她不由地停顿了记录的手指。

陆深漫不经心地直视过来,言语突然卡顿,停顿两秒,道:“下面听肖法医的汇报。”

话毕,一屁股坐到宜真身边,但背对着她朝台上看。

宜真鼻头动了动,闻到男人身上清新的皂香。

肖冰清道:“死者乍一看像是淹死,在其肺部等多个内脏有出血点,即溺亡的基本特征。但是,在其颅骨处发现特殊伤痕。”

她青白的手,滑出一张颅骨透视图:“裂口的边缘十分混乱,不像是单一单次造成。我个人更倾向于死者从高处跌落撞击头骨,此伤口又遭到二次伤害。”

经她一说,大家想象到一场混乱的纠缠。如果在跌落后又有二次伤害,其心必定狠毒且利落。抛尸又缜密。罪犯恐怕不是一般的冲动杀人。

最后是大钊的汇报,死者身份有了眉目,叫胡一鸣,原是本市x大学生,大三下学期突然肄业,后从事医药代理工作,几个月后单独成立公司。近期公司受到股市冲击,面临巨额债务,此人突然消失,追债者和家里人都以为躲债潜逃。

陆深起身:“大家尽快进入状态,除了走访相关人之外,三天内将胡一鸣人际关系网中有作案动机的,都请到局里来询问。”

小赵哀叹着跟宜真一起出了会议室,挠挠头:“这下好了,又是几天回不了家。”

宜真的视线还在追随陆深挺拔的背影,哦哦两声:“....怎么呢?”

小赵服气地瞪她一眼:“你不会以为咱们局里有八百大将吧,就这么点人,咱们肯定都要被派去出勤。”

宜真一摸自己油腻腻的头:“那、那我先回去洗个澡。”

谁料大钊从后面插进来:“还回去?不是有宿舍?哦,大小姐嫌弃我们宿舍条件差,真是委屈您千金之躯。”

陆深一扭头,制止了几人的七嘴八舌乌烟瘴气,抬手看看手表:“都没吃晚饭,这样,我请大伙儿吃大餐。”

所谓的大餐就是拿出电火锅,一帮人热火朝天地往里头丢食堂冰箱里剩余的食材。

宜真受不了这样吃饭的架势,各个油光满面狼吞虎噎,仿佛吃的是孙大圣手里的人生果。到底还是饿得受不住,宜真默默地吞口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赵一屁股顶开大钊,拽着宜真坐下,耳语:“别嫌弃,喂饱肚子才是大事。”

宜真差点跳起来,身边正是陆深那位老神在在的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