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窗看街边,喻思情一抹淡绿色长裙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人群里。谈蕙芸坐在原位,心脏像是被麻绳狠狠拧成了团,百感交集的滋味不好受,她忍不住落下眼角的泪,又很快擦去。
“这孩子……命是最苦的,也是最好的。”
谈蕙芸的肩膀被丈夫苍老的手掌紧紧握住,像是给足许些安抚:
“蕙芸啊,贺先生说的对……那笔首付,就当是买断了咱们跟她的缘吧,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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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进小区,黑蒙蒙的雨雾就先一步飘来了,喻思情不急着走进单元门,路过旁边垃圾桶时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她单薄的身影站立不动,从怀里拿出了出生证明和照片。
雨水一滴滴的,染湿了那张年代已久的出生证明,快看不清上面的字眼。
喻思情手指冰凉,将这些撕碎,一下又一下,都扔进了不可回收的垃圾桶中,如同她过去的人生。
十分钟后。
喻思情面色平静回到公寓,头发和长裙都湿了,刚放下水果鲜花,就被一张白色浴巾给从头笼罩住,视线看不见光,紧接着唇边被吻了下,隔着浴巾。
贺云渐手臂把她抱住,嗓音掺和着浓浓的笑意:“买个水果,怎么把自己淋成落汤鸡了?”
喻思情扯下那条浴巾,眼睫毛轻眨几许,视线重新恢复光明,直直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下雨也不见你去接我,不淋成落汤鸡回来……怎么让你心疼?”
她温柔的语气会开玩笑了,带着一丝不自知的撒娇调调。
贺云渐眼底笑意更浓,将她连人带浴巾抱起,大步走向浴室:“行,我心疼心疼你。”
浴室的水声响起整整四十分钟,又逐渐停了。
公寓没有孩子在场,喻思情和他穿的都比较随意,一条吊带蕾丝的睡裙就趴在沙发上,头发依旧湿漉漉的,贴着雪白纤弱的肩背,后面,是贺云渐在拿毛巾给她擦。
等耐心的帮她将每根发丝都仔仔细细擦完后,他伸出手臂将女人拽到怀里,低下头,在她昏昏欲睡的眼皮亲了一口:“过年了,跟我回趟老宅吧。”
安静了半响,喻思情呼吸声很轻,从唇齿间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婳婳要陪朋友去看新房,晚上没二更了哈(>人<;)
第106章
深夜时分,主卧唯一照明的灯光也熄灭了,静到无声。
喻思情躺在被子里蜷起小腿,将自己习惯性缩成了一团,早已陷入熟睡的状态。而贺云渐才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走到床沿处停下。
他在沉默中打量着喻思情睡颜,伸出长指想触碰,却在隔着半寸距离时又停顿下,不想惊扰了她。
半响后。
贺云渐靠坐在床尾的椅子,一抬头的角度,就能看见喻思情,而他膝盖放着平板笔记本,屏幕上淡淡的光晕笼罩着削瘦的脸庞,轮廓堪称是精致完美。
点开徐适的未读邮件,上面是关于他心病的事。
贺云渐一目十行看完,眼底半点情绪都没有,只回复了终止治疗这几个字。
徐适那边很快就问:“为何?”
贺云渐深邃的眼底浮起一抹暗色,看向了床头那边的安静身影,愿意很简单,他在纽约就算找一百个替身来假装是喻思情,刺激记忆恢复,都抵不过真正的她。
待在她身边以来,贺云渐逐渐地在内心滋生出一种对她这具身体的极度渴望,在没有压制的情况下,反而能让他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当年不管他是怎么选中了喻思情,后面爱上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贺云渐决定臣服于这种感受,他要找回的不是遗失的记忆,是喻思情。
徐适又问:“贺先生,你不想恢复全部记忆吗?”
贺云渐那边许久没有任何回音,直到屏幕彻底的黑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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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底的时候。
喻思情没有跟贺云渐搬回贺家别墅住,依旧是住在这公寓里,不过她答应回老宅过年,是不会反悔。
在回去的前一天,喻思情蹲在衣帽间整理冬季的衣物,正把孩子的袜子卷好,耳侧,听见贺云渐毫无铺垫的提起:“不如明天顺道去民政局领个证,时间也充裕。”
喻思情指尖顿住,细翘眼睫下的视线一直落在行李箱里,她没反应,白净的侧脸也看不出表情。贺云渐站在身后,一直盯着她穿着墨绿色圆领卫衣背影,随即,始终语调低淡的将话题转移开:“给我拿件大衣吧,要藏蓝色的。”
领证的话题,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转移开了。
喻思情当时并未说什么,照常整理好行李箱,又去准备晚餐,到了夜晚,耐心哄喻家梵睡觉。
直到早晨起床时,贺云渐坐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刚解开衣带,女人白细的手就从后面伸来,亲昵地抱着他,初醒的声音透着股娇媚的沙哑:“云渐,我们的感情经不起折腾了……就这样在一起平安无事的好不好?我不名正言顺进贺家的门,不坐上当家主母那个位置,也没有长辈能阻碍到我们。”
她的出身太低,不同于顾青雾有个郦城首富家族那样显赫的出身。
贺睢沉当上族长,把祖训规矩一改,贺家对顾青雾就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但是她不同,倘若要光明正大嫁到贺家,肯定会掀起腥风血雨,贺语柳第一就不会同意。
喻思情也在怕,怕内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纳现在贺云渐的情感,又被外界给摧毁了。
她不在乎名分,没有当家主母的身份压着,或许更活得自在,不用被重重规矩约束,也不用顶着一张笑脸上下周旋,不用看贺家长辈们的脸色。
喻思情甘愿在外做个孤魂野鬼,也不入贺家门。
幸而,贺云渐愿意一直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