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在小区楼下的公园里,喻家梵带着小鲤儿坐在长椅上喝酸奶,而顾青雾和喻思情正在几步远的地方闲聊着,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住到了同个小区同个楼层的隔壁公寓里。

“听说,你一个月前就从贺家别墅搬出来了?”

“嗯……梵梵想继续留在泗城生活,我只是能搁浅去纽约的安排,先等他慢慢接受再看情况。”喻思情在搬出贺家别墅就订好了飞往纽约的机票,可是孩子不愿意走,这里有他的家人。

喻思情心底很清楚,在喻家梵的世界里,爸爸和二叔永远是排在第一位,其次才会是妈妈。

她别无选择,只能先留在泗城继续生活,便拿出积蓄在这个小区买下了公寓居住。

聊天中,顾青雾没有提起过贺云渐半句,这倒是让喻思情轻松不少,微笑着继续说:“梵梵昨晚还念着想妹妹,以后住得近,也有个伴了。”

这话不假,到了傍晚时分,顾青雾要动手准备晚餐,小鲤儿就自动去隔壁找哥哥玩了。

等贺睢沉下班回来,一进门,见温馨宽敞的客厅里没有女儿身影,他搁下西装外套,先去主卧和儿童房看看,在公寓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便去厨房看着非常忙碌的顾青雾,温和的语调暗示问她:“老婆,你出门买菜,是不是把什么忘记带回来了?”

随即,他视线扫到顾青雾煮好了孩子吃的蛋羹,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话还没重新收回,见顾青雾关掉火,转身过来说:“啊?我钱包和手机都带回家了呀。”

贺睢沉手臂伸过去自然地搂住她的腰,顺势也接过那盘新鲜出炉的青菜,味道怎么样不知道,至少卖相是可以的,他搁在台前,低头去亲的空隙里说:“女儿呢?”

顾青雾这才反应过来他找什么,红唇弯起弧度说:“好啊……一回家找的是女儿不是我,看来我这个原配是离失宠不远了。”

“女儿的醋也要吃?”

“我就吃……”顾青雾白皙指尖揪着他的领带,慢慢的绕着,就跟缠进了男人的心里,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有笑,连眼尾都含着若有似无的情:“你要是不哄好我……今晚就别想见你女儿了。”

贺睢沉挑起修长的眉,下一秒,将她抱到主卧去好好哄一顿。

**

窗外的夜色完全暗了,顾青雾是清醒的,趴在大白枕头上懒得动,耳朵听着贺睢沉在床沿窸窸窣窣穿裤子的声响,过了会儿,他开始整理主卧的狼藉,将垂在地板的被子和枕头都归于原位。

在小鲤儿出生后,两人亲密时都会选在四下无人时,会拉紧窗帘,不透光的。

顾青雾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乌浓的长发缠绕着雪白手臂,而她抱着枕头,盯着男人挺拔修长的身侧轮廓:“喻思情住在我们隔壁公寓……”

贺睢沉许些意外转头看她,语调偏低沉道:“她不是带走梵梵出国了?”

“梵梵不愿意离开。”

顾青雾打了个哈欠,白皙的脚从床沿滑下来,轻轻地碰着贺睢沉的膝盖:“你大哥心理上的病能好吗?”

贺睢沉眼神落在她脚背上,秀翘精致,肌肤像是被暖黄的光晕给洒下一层柔和的光。

她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是完美的,带着致命的蛊惑力,没有刻意去引诱也撩拨得男人微痒,主动地俯身靠近,嗓音低语:“那要看他愿不愿意被治好。”

比起贺睢沉三岁时亲眼目睹父母车祸双亡,成为家族的一枚弃棋。

贺云渐心理上承受的压力不比弟弟少,因为几乎是年少时开始就被贺语柳病态的掌控着,偏偏贺家的男人都不是逆来顺受的,在这样压抑人性的环境下,只会诞生出极端的性格。

所以他在成为贺家掌权人之前,心思缜密策划的第一件事就是架空贺语柳的权势。

要是换贺睢沉夺权篡位,还不需要什么借口。

但是贺云渐需要,他是贺语柳呕心沥血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倘若没有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只会会引起家族的众怒。

喻思情的存在,以及那个孩子,就是贺云渐最完美的挡箭牌。

……

顾青雾听他语速极慢地说着内情,将脑袋枕在男人膝盖上,眨眨漆黑的眼睛问:“你是什么时候识破你哥哥的计谋?”

“当年我接管家族之后……”贺睢沉察觉到贺云渐在车祸前在家族企业里都做了什么,于是不动声色地,替他扫清了名单上的一些阻碍,待他昏睡多年苏醒后,剩下未完成的事,都交了出去。

不是贺语柳逼他退位那么简单,反而是贺睢沉在利用贺语柳来完美脱身。

换句话说,倘若不是那场阴差阳错的车祸意外,贺睢沉会继续待在他的南鸣寺里避世,根本不会卷入贺家这场争权夺位的纷争里。

顾青雾将脸蛋贴着他手掌,说话声如同在呢喃般问他:“那当年……我不让你走的话,会走吗?”

“不会。”贺睢沉当年将选择权给了顾青雾,如果她是选择将玉牌还回贺家,他会继续留在南鸣寺里,起码等顾青雾被顾家接回去后,才可能会离开。

如果没有她留下玉牌,贺睢沉就会晚上一段时间去纽约,也救不下割脉自尽的喻思情。

那样的话,贺云渐的心病就没得根治,这一系列的事如同蝴蝶效应,缺了哪环都不行。

顾青雾想了想说:“你不在乎什么家主之位,也不在乎贺家是谁掌权……即便是上位,也不会被你姑姑用亲情绑架,所以当初你势必要打破世代不与延陵顾姓的子女通婚这条祖训,也无人能阻止的了。只是哥哥,我现在都没想明白,你是怎么说服老族长的?”

贺睢沉修长的手指在她眉眼间划过,并不急着解答,眼底浮现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顾青雾是耐不住的性子,装着小情人的语调喊他:“贺总?”

贺睢沉的食指压在她滑嫩的唇间,不轻不重的,揉着会儿才出声:“当初贺云渐昏迷不醒,梵梵至今没有认祖归宗,我告诉老族长,贺家要坏我姻缘的话,我弃了贺姓,入赘到顾家去做儿子。”

那时贺睢沉给老族长两个选择,是破了这个祖宗定下的旧规矩,还是他改姓顾。

这件事老族长从未跟任何人透露过,哪怕是贺语柳都不知他是用这个,拿到亲笔婚书的。

顾青雾愣了几秒,下意识地说:“哥哥,你这样不在乎家族……老族长还让你当任新族长?”

“因为我跟老族长做了场交易,只要能娶你进门……我这辈子都会守在贺家。”

贺睢沉不会再跑到寺庙里去避世,做个与世无争的悠闲公子哥,他会守在这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担任起家族的繁荣昌盛,直到跟顾青雾一起年迈老去。

老族长显然是有先见之明的,在贺云渐因为心病久久不愈,整具身躯从骨子里快废掉的时候。是贺睢沉出来独当一面,重新接管了公司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