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斯铭头也不回地说:“你要想他没命,就碰我试试。”
怀恩愣在当场,看着小宝痛苦的样子,心脏骤然收紧,小宝怎么了?他本能地害怕知道小宝究竟怎么了。
还未等他开口问,进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骂道:“你不是人!你把我们少爷害成这样你还嫌不够!我家少爷虽然傻,却是真心待你,你不喜欢他就算了,何必再害他,他对你掏心挖肺的,你是怎么对他的?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根本就不是人,把他害成那样……呜呜……你不是人……”这是进宝有生以来说话最顺畅的一次,他实在是为他少爷不值,就算他再笨也看得出来,少爷有多喜欢这个畜生,疼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还会叫这畜生的名字。凭什么呀!这畜生把少爷害得啥都没有了还落下一身毛病,现在居然还拿老爷夫人要挟少爷,简直没有人性!
怀恩手脚冰凉,脸上也没了血色,他颤抖问道:“小宝……怎么了……”
进宝怒吼道:“你还敢问,都是你害的!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怀恩的拳头攥着掌心鲜血直流,“他到底怎么了!”
苏胤抬起头,露出一个满是恨意又极其残忍的笑,“你想知道他怎么了?我告诉你,去年八月初八,他在苏州府地牢里,被人用了刑,万骨寒针,整整七十八针,小宝一针一针受下来,你满意了?”
怀恩闻言,瞠目欲裂,“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他费力地撑着身子,面孔几近扭曲,“我安排好的……怎么会……”万骨寒针?小宝怎么会受那种刑!小宝那么怕疼,那么娇生惯养,那种歹毒的酷刑?怎么可能……小宝……怀恩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扭到了一起,痛得他几乎昏厥。
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我会要你偿命,还有人在叫,少主小心。可他什么都不看见了,他眼前只剩下小宝的脸,笑的、哭的、甜蜜的、痛苦的,无尽的悔恨快要将他淹没了,现在只有谁杀了他,才能让他从这种噬心的痛里解脱。
左影的声音急急传来,“少主你清醒一点,外面又来了一批人,我们任务已经完成,赶快走吧。”
怀恩仿若根本没听见,只是死死地盯着被一堆人围在中间的小宝。
左影急道:“少主!”
突然,数条人影蹿进了客栈内,左影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来人竟是当朝小太子宗政少玙,紧跟其后的,是慎王爷宗政里瀚!
因为这两个人的意外出现,现场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苏胤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平静,他起身行礼,“草民见过太子,见过慎王爷”,宗政少玙看着苏胤脸上的疏离,心中又气又委屈,可偏又拿苏胤没办法。
反观慎王爷,一脸笑意,打量了全场人,朗声道:“真巧啊,这么多人都聚齐了,看来本王错过了什么好戏?”
宗政少玙赌气地指着小宝,一脸挑衅地看着苏胤,“四叔,你能不能杀了这个贱民?”
慎王爷抿唇一笑,“殿下,这个四叔现在做不到。”他指指周围瞪着他的人。
宗政少玙冷哼一声。
慎王爷别有深意地看向怀恩,“乖侄儿,许久不见,你越长越像你娘了。”
场中局势骤变,让怀恩清醒了过来,他知道现在不是萎靡不振的时候,这里所有人都对他虎视眈眈,如果他连这关都过不了,以后就更别提能再见小宝了。他勉强稳了稳心神,一双寒冰般的眸子对上慎王爷和宗政少玙。
慎王爷大笑道:“侄儿不必这般戒防,只要你配合叔父捣毁统教,叔父可以在圣上面前求情,饶你不死。”
怀恩冷道:“我没兴趣掺和你们之间的事,谁胜谁负都与我无关。”
慎王爷道:“莫非侄儿已经得到自由了?”
“不错,我与统教再无瓜葛,你要我帮你,我没空,你若阻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慎王爷微微一笑,冲身后一抬下巴,“因为他?”
怀恩看向已经昏迷的小宝,双眼一阵刺痛,受不住地别开了目光。
“呵呵,你跟你爹真像,都是情种啊。”
那语气甚为讽刺,听得怀恩直皱眉头,他开始思索如何脱身。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他根本就无法带小宝走……看着被人围在中间的小宝,他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悔恨交加。他一咬牙,抓起左影向后退去,一连逼退数人,转身向外冲去。慎王爷足下一点,带人追了上去。
宗政里瀚这次是下了决心,非要拿下怀恩不可,从大理向东南方整整追了一天一夜,两方人马均疲惫不堪,怀恩人手本就不足,被宗政里瀚又毁去大半。
怀恩心神不定,根本无心战斗,他知道宗政里瀚只针对他一人,索性让左影和其他人分兵逃跑,他则将宗政里瀚引向另一边,他虽心事重重,心智却无比坚定,他一定要活着,因为他要回去见小宝。就凭着这份执着,怀恩在宗政里瀚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数次险象环生,就在宗政里瀚脸上快要挂不住时,怀恩终于力竭,被围堵在了一处山谷。
宗政少玙冷声道:“不愧是个孽种,竟如老鼠般,这么会躲。”
怀恩不动声色地看着宗政里瀚。
宗政里瀚冷笑,“侄儿,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
怀恩晶亮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前方,他就那么全身上下尽是破绽地站着,也有一种不怒自威地冷冽气质。他抬起剑,“你们追了我三天,我也累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现在给你们选择,要么放我走,要么我拼尽性命,你们两人中必死一个。”
俩人脸色一变,宗政少玙白玉般的小脸一片阴沉,眼中的杀伐之色实在超脱出他的年龄太多。
宗政里瀚轻笑出声,“侄儿,叔父并不想杀你,只想要你帮忙,我不信你和我二哥之间能有什么父子情谊,他那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子里不剩别的了。等铲除了统教,任你海阔天空,没人再管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去找你喜欢的人。”宗政里瀚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其实他心头也发毛,他知道,若把怀恩惹毛了,任凭这么多人在,怀恩死咬着一个不放,他和宗政少玙难保会有危险。
怀恩冷哼道:“宗政里瀚,你为人阴险狡猾,我不会相信你,我说了统教之事与我再无瓜葛,我也不会去趟这淌浑水,废话少说,放我走,还是你们留下命来?”怀恩气势凌厉迫人,一时竟压得众人心悸不已。
就在双方僵持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震得人心神一颤,“四弟,好久不见了。”
宗政里瀚双目寒光乍现,面色骤变,他循声转头,一人一袭单薄白衣,飘飘若仙,轻巧地站在一截细细的树枝上,仿若平地,那人身后跟了十三名蒙面黑衣人,各个负手而立,连呼吸都是一个节奏。
宗政里瀚暗暗握紧了拳头,哈哈笑道:“二哥啊二哥,真是好久不见,至少有十四五年了吧。”
那白衣人正是宗政予湛,他轻点头道:“是啊,那时候你跟怀恩差不多大。”
宗政里瀚抿唇微笑,“二哥,我们都很想你啊。”
宗政予湛面无表情,“这我倒看不出来。”
宗政里瀚脸色一沉,“二哥在山上韬光养晦十数年,今日一朝下山,应当不是为了叙旧吧?”
宗政予湛看了一眼怀恩,“有人做了蠢事,就要有人来收拾烂摊子。”
怀恩冷冷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宗政里瀚轻笑道:“二哥来得正巧,我正打算代你教训教训小辈,不然真是无法无天,不知道这天下姓甚名谁了。”
宗政予湛丝毫不为所动,“这天下五百年前姓宗政,五百年后还要姓宗政。”
宗政里瀚冷哼道:“话是不假,可同一时候,号令天下的从古至今都只能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