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用劳烦娘娘,”谢安宁笑道:“此事已经解决,由她阿爹出面,这两日便可以商讨退婚事宜。”
“哦?”这事姜翎月倒是不曾听说,她有些吃惊,暗赞王少甫还是有为人父,为人夫的模样,钱嬷嬷在王家待的不久,想必是误会了什么。
当即便顺势道:“之前听钱嬷嬷回禀,我还当十分担忧姨母在王家的处境,而今倒是松了口气。”
正捻起一块茶点尝的王婉闻言,神情欲言又止,被母亲瞪了一眼后,讪讪低头。
姜翎月将一切收入眼底,眉头渐渐蹙起,“可是还有什么隐情?”
想到前世这对母女的下场,她也顾不得迂回,直接道:“我自幼没了母亲,又得了沈氏这样一个刻薄后母,吃了不少苦头,几个舅母也从未给过半点恩惠,只有昔年姨母你待我视若亲女,虽十余年未见,但我一日不曾忘却,而今连姨母也要同我生分不成?”
“并非如此!”谢安宁道,“姨母只懊恼这些年离京太远,鞭长莫及,未能多看顾你一点,岂会同你生分。”
她跟姜翎月生母,永乐侯府嫡长女自幼相识,两人情同姐妹。
姜翎月出生那会儿,谢安宁自个儿都没有孩子,甚至还未出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去姜家时时探望,每每都喊了未婚夫一同去,尽心尽力的照拂。
随夫外放离京时,这个生来丧母的小姑娘七岁,谢安宁便足足照拂了她七年。
即便后来女儿出生,她也一视同仁,七年时间,从不曾厚此薄彼,短缺过谁。
说对她视若亲女,半点也不夸张。
姜翎月不是不记恩的人,得到的温情又太少,任何一点都弥足珍贵,遑论是这样真心的爱护。
她道:“既然没生分,姨母便将我当做婉儿一般,知无不言吧。”
谢安宁面色松动,欲言又止间,一旁的王婉再也忍不住,接过话头道,“阿娘也记着翎月姐姐你呢,只是阿娘想着你在后宫处境不易,不愿给你再添麻烦事儿。”
原来如此。
“谁说我处境不易,”姜翎月无奈,“谢姨你无需忧心我,满后宫无人敢寻我的晦气,我与母族形同陌路,只将你们视作亲人,若连你们都护不住,那才真是枉当这个贵妃。”
这话说的过于言重了。
但又实在叫人感动。
谢安宁幽幽叹气,到底还是开了口,“我是打算跟他和离的。”
她将外放这些年一家三口的感情,还有自回京后夫君的变化,简单概述一番,并未添油加醋,十余年的夫妻情分,王少甫好与不好,她都尽可能的客观表述。
用世俗眼光来看,这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位高权重、多年无子也不曾纳妾、深爱妻子、宦海沉浮多年都未沾染浑浊的酒色之气、模样俊俏。就连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
如果他们只是奉父母之命结成的夫妻,不曾有过浓烈诚挚的爱意,谢安宁想,她大概也能接受夫君纳妾。
只是,那是她深爱过的男人。
所以,她眼睛里容不下沙子。
他非要逼着她容下去。
那她就连他也一起都不想要了。
第217章 贵妃娘娘:有志气!
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谢安宁做好了不被理解的准备。
毕竟,世况如此。
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男人,她竟然要和离。
任谁听了,都要骂一句不识好歹。
然而,姜翎月却是重重点头,“那就离!”
话落,不止是谢安宁,就连一旁听着她们说话的王婉还有钱嬷嬷都面露惊诧。
“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如今世风开放的很,京中妇人和离虽不多,但也不是仅有一两个特例,谢姨既然在王家过的不高兴,那就归家好了。”
姜翎月道:“人生短短几十年,什么都没有自个儿高兴重要,谢家尚在,你只管归家关起门过自个儿的日子,我看谁敢说一句闲话。”
“有闲话也不慎要紧,”
谢安宁笑道:“我只是和离,又不是杀人犯法谋财害命,何必在意旁人眼光。”
她看得如此通透,姜翎月更是放下心来,问道:“那他可愿放你离开?”
“……”谢安宁默了默,而后缓缓摇头道,“他眼下俨然一副幡然醒悟的做派,后院妾室也被遣散,还道要带着我们母女出府别住,绝无可能自愿写下放妻书。”
闻言,姜翎月一愣,瞬间领悟了其中内情。
王少甫对发妻还有情意,且情意不浅,以至于而立之年,果断做出放弃纳妾生子的抉择。
这就有意思了。
她眉梢微扬,“谢姨既下定决心要和离,他若不肯放你走,那我倒是可以出面……”
“暂且不用,”谢安宁不愿累及她的名声,摇头道:“姨母不是同你见外,而是我自己有法子能带着婉儿离开王家,届时若需要助力,一定不跟你客气。”
话说到这儿,姜翎月自然别无二话。
“如此,那我就先不插手了,”
她道:“只是谢姨你要知道,你敢于走出这一步,选择不委屈自己,我一定是会帮你的,你也不要怕麻烦我,大瀚并非前朝,女子地位日益见长,和离也并不是罪,即便我光明正大相护,也无人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