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到了。”

季望姝还没理完那些记忆,就听到了宫女的声音。这称呼简直让他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有些不自然地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被那里面端坐的几人兴师问罪的架势给惊到了,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坐在皇后右边的一个身着暗红色常服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不善道:“乳母见了母后和本宫都不用行礼吗?”

坐在上首的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神色温柔和善,闻言忙道:“灏儿,母后特地准许了嬷嬷可以不用行礼的。”

但太子却完全不给皇后面子,直接道:“母后准许了,我和皇弟可没有准许。”

季望姝见状,只好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行了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五皇子殿下。”

而他福身下去后,两个男人却都没有让他站起来的意思。本身胸前多了那两个沉甸甸的东西,光是站着都觉得累了,更不用说现在。等到他腿都已经有些酸了,摇摇欲坠地站立不稳后,太子才冷哼一声“起吧”。

然后又看向另一旁一个看起来温柔中带着些俏皮的年轻姑娘道:“这位是太傅的千金,本宫不点你,你就不知道行礼是吗?”

季望姝的腿刚刚站直,还没来得及松缓松缓,就又听到这一句话,只得再次福身道:“见过宁小姐。”

好在这宁小姐虽然被他偷了手串,但还是格外善良的,没有学着太子为难他,只是随意就让他起身了。

但饶是如此,他也在这心里痛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他倒不想那么听话,但这些人可是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啊。

而等行完了礼,正戏才开始正式上演。太子似乎是习惯了自己的母亲对他一贯的包庇宽容,直接先行开口质问道:

“乳母,你可知道你偷走的那对手串可是母后专门为宁姑娘准备的,价值千金。现在说出那东西的下落,本宫还能饶你一命。”

季望姝的脸色立刻变得为难,嗫嚅道:“太子殿下,那个手串一只被我不小心摔碎了,另一只我早已经偷运出宫卖掉了。现在,那买我手串的人已经找不到了。”若不是知道闯下了大祸,无法弥补,原主怎么会想着要跑。

太子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他知道灵儿最喜欢红珊瑚,而那鲜艳的颜色也刚好衬得灵儿肤白如雪。所以,他特意寻来那对手串,结果居然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给偷走还打碎了一只。就算之后找到另一只,那价值和意义也完全不一样了。

于是,他侧身看向了母后,故问道:“母后,按宫中的宫规,若是偷盗主子财物的该怎么处理。”

皇后娘娘没想到自己这儿子这么狠心,连忙求情道:“灏儿,望姝他好歹也是你的乳母,你可是喝他的奶长大的。只不过是一副手串而已,要不这一次就算了,本宫下次定会好好约束他,不会让他再犯的。”

太子似乎没想到母后竟然会这么容忍这嬷嬷,有些不解道:“母后,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母后平日里虽然仁慈宽以待人,但也是赏罚分明的,但为什么一到这季望姝身上就几次三番的改变原则,一再退让。

皇后却没有正面回应自己儿子的话,只是依旧打着圆场道:“一副手串而已,母后的私库里虽然没有红珊瑚,但也有其它的,你让宁姑娘随意挑一个喜欢的,就算母后替季嬷嬷找补回来了如何?”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那娇俏的姑娘,眼神中的温柔褪去些许,“宁姑娘,你看本宫的提议怎么样。”

宁玉灵哪里敢反驳皇后娘娘,娘娘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连忙道:“娘娘实在是宽容仁慈,其实臣女不需要手串的,相信季嬷嬷这一次也是一时行差踏错,臣女并不怪罪。”

皇后便又笑着看向了自己一脸不爽的儿子,温声道:“灏儿,看到没有,宁姑娘都不介意了,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吧。”

太子抿了抿唇,最后依旧一脸严肃道:“抱歉母后,恕儿臣无法从命。”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来一道尖利的声音高声道:“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除了太子,屋内几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但还是迎上去恭迎陛下。而皇帝一来,坐在上首的就变成了这天下的九五至尊。

季望姝不敢直视圣颜,只是在原地站着。然后就听到了一道稍沉的声音道:“皇后,朕怎么听太子说你要包庇一个偷盗首饰的下人呢。”

皇后没想到,自己这儿子为了一个宁玉灵,只是一件小事,居然连皇帝都请动了,顿时心里对这位宁姑娘更加不喜了,轻轻笑着道:

“这点小事居然还要麻烦陛下专门跑一趟,这下人确实偷了我一对手串。但我念在他尽心尽力伺候本宫多年,又是太子和五皇子的乳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打算饶过他这一次,以后将功赎罪。”

“哦?是吗?”皇帝的声音微微提高,看向那个站在中央的女子,“可朕怎么听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偷东西了。而且还多次无视宫规,在宫内进行聚众赌博。”

皇后心一沉,连忙道:“陛下,这都是……”

可她还没有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眼神极其有压迫性地看向了季望姝,不怒自威,“朕不要听你说,朕听他说,抬起头来!”

“陛、陛下……”季望姝缓缓抬起垂着的脑袋,语气微微发颤,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害怕惊慌,眼眸中已经出现了水雾。

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他清楚,要在这皇权社会不被欺负,当然是傍上这天下之主。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似乎是没想到儿子的乳母会是这般绝色的模样,看着那女子紧张地手指绞着衣袖,还是依旧逼问道:“你告诉朕,你到底有没有多次偷盗财物首饰,在宫内赌博。”

“有。”季望姝知道要瞒肯定是不可能的,皇帝肯定早就知道了,只能大大方方地承认。

但他紧接着又道:“因为这宫里实在无聊,奴婢就这么点小爱好,大家都是自愿在一起玩的,打发打发时间。只是奴婢运气实在太差,总是输钱,到最后输无可输,才打起了皇后娘娘私库的主意。”

软软的声音又娇又眉,语调微扬,就像是在撒娇一样,让太子和那五皇子的眼神都有一些意味不明。

“哦?”皇帝虽然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这么说,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很有道理了?”

在场的人,除了季望姝,谁都没有听出那语气的细微变化。眼下听到皇帝这么说,太子眼中出现快意,觉得这一次肯定能将母后身边这贼人一下子除去。皇后娘娘眼中则出现了担忧,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皇帝下一刻居然直接站起身道:“朕看你这身为宫人居然还有时间去赌博偷盗,就是太闲。既然觉得无聊,那么从明日起,你就到朕身边去服侍,看你还有没有时间去动歪心思。”

“皇后不用送了,朕要继续去处理政事。”丢下这一句,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便扬长而去。

季望姝看着太子脸上黑沉如锅底的表情,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虽然皇上没有明说,但谁都清楚,将他调到身边是因为什么。

“呵!。”太子阴沉沉地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而那位宁姑娘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匆匆看了季望姝一眼,就跟着太子一起离开了。

而那个从头到尾一直沉默寡言的五皇子,只是垂着眼眸,也站起身就这么离开了。

等到“外人”全部离开,季望姝看向上首的皇后。女子神色有些复杂,却没有生气的意思。这让他格外惊讶,没想到皇后竟然对原主好成这样,即使被抢了老公也没有发怒。

上首的皇后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这皇帝突如其来的要求。摒退了屋内其他下人后,便直接起身走入了内殿。

临进门前,看到还在傻愣愣站着的美人,好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啊。”

这语气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让季望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