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栋南小声咂嘴,“你家现在都这样了,你又好不容易回来,别...太荒唐了。”
荒唐?
沈谕之回到宁城倒是头一次听人这么文明形容自己的做派,眼神复杂地盯着林栋南这株典型的温室水培植物。
多年不见,他自己野蛮生长,倒是忘了这位老友尚有人性。
林栋南打小也是在复杂的家族裙带间摸爬滚打,只是家教严,不乱来,但惯会看眼色,见他不服,又补充道,“你还不荒唐?就你回来这段时间吃喝玩乐的大手笔开销,那真是...钱多烧的么?还有,你父亲住院也不管,哥哥失踪也不查,家都被拆了也不在乎,还对一起长大的妹妹下手...你也真是...做得出...”
沈谕之反问,“既然觉得荒唐,为什么刚才要帮着我说话?不矛盾么?”
说完,绕过他,继续往正厅走。
“....”林栋南反刍了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加快脚步,搭上他的肩,半试探着交心,“嗐,我知道,你这肯定都是表面暂时的,以我对你的了解,变态是有一点,不至于这么没底线。”
说到此处,林栋南脑子飞速转动,不忘补上一句,“你别乱来,刚才那几个老头可都不简单...”
沈谕之抽抽嘴角,不予作答。
刚步入正厅,眼神就自动定位在不远处巧笑盼兮的沈孟吟。
视线先落在手腕,带着他送的手链,真乖。
细细打量,剪裁修身过膝缎面暗红色小礼裙,配黑色披肩,恰到好处遮了锁骨处的红痕。
长发挽起,简简单单盘了个发髻,妆容淡而自然,当真不显山不露水。
可一颦一笑间,却始终挡不住温婉清丽的底色。
是他天真,既是宝玉,如何蒙尘,他就该把她好好藏起来。
幸而她将自己像个软体动物似的缩在沙发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和身旁的几个女生说着话,几道身影挡着她,约摸是惹不着什么烂桃花。
沈谕之刚准备抬脚过去,有道修长的身影却先一步和她搭上了话,那人竟还俯身凑近为她换了杯新酒。
这个角度看,两人更像是亲昵交颈攀谈。
“那人谁啊,这么不要命?”林栋南先他一步问出了口。
再看边上的男人,刚才跳脱出的那点子人味烟消云散,转身在吧台的高脚凳落座,压下全身的戾气,幽灵般气若游丝。
拿了杯Gin,小口往下灌,不急不慢划开手机,指腹轻轻敲打,抬起,间或抬眼瞟一眼腕表,怒意不显,却弥散出生人勿进的骇人感。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举止,被他演来,暴虐感一触即发。
第0036章 36. 小鱼上钩
考虑近期跟着沈谕之出双入对准没好事,沈孟吟特意挑了双Roger Vivier的细高钻扣玛丽珍。
怎么搭都不会出错的百搭经典款,且皮质偏软,不易磨脚,小幅度跑跳都能应对,手包也选了同品牌晚宴包作配。
一套配搭完成,中规中矩,符合沈谕之要求的低调不招摇,最后不忘戴上那串清洗干净的手链。
打从浴室出来,剩下的时间她都一直在研究这串手链。
施雯的电话打来得及时,特意用了虚拟号码,告诉她小鱼咬钩,今晚应该会借机找上她,让她千万留神,机不可失,别让沈谕之提前截胡。
沈孟吟却说,“要是被截胡了,只能说明是个虾米,没有合作的必要。”
挂了电话,她从最耀眼的那颗红宝石入手,再到分布均匀的珊瑚珠子,自里而外,连细小的纹理也不放过,一颗颗仔仔细细摸过去检查。
多年的唐卡绘制将她的观察力训练得敏锐无比,要找出点蛛丝马迹不难。
更遑论上等品相的珊瑚和红宝石,哪怕后期切割加工,也会尽可能保留其天然的色泽和纹理,如果要往里头添点东西,势必会破坏本色,失了韵味。
在灯光下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植入定位芯片,安心了。
车子停稳后,她第一时间往左耳塞上助听器。
会所人车分流,阿文不方便为她引路,提出联系老板派人出来接应,被沈孟吟一口拒绝。
好不容易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她自然不想这么快被打扰。
下了车,她随着零星的人流,几乎踩点步入宴会厅,刚伸手捞了杯口味淡雅的冰酒,还未来得及品上一口,就被一团浓稠艳丽的“海棠”直接给拽到拐角的沙发。
穿着海棠印花低胸礼服的浓颜女孩手里举着一小把扑克牌,将人往沙发上一摔,霸气甩了句,“阿吟,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输了五把了,快给我参谋参谋,这把我牌不错,肯定能赢姜遥。”
说罢,还朝对面的女孩气鼓鼓哼了声。
姜遥交叠着腿,膝盖上枕了个靠垫,靠垫上放了台笔记本电脑,正埋头噼里啪啦打着字,闻言轻抬了下镜框,手边堆叠的牌早已熟记于心,只一味盯着屏幕,开口是一副性感的烟嗓,“你只不过从念念手里偷了一个大王,一组炸,剩下一堆小牌,刚才又被你乱拆着打了半天,现在没顺也组不成四带二,要怎么赢?”
栾念将牌扔回桌上,摊了摊手,“林林,抱歉咯,没得作弊了。”
“没劲,”林湘妤也跟着扔了牌,作精脾气又犯了,咕哝着,“讨人厌的姜姜,这么会算牌,就不能让我赢一次么...”
“不能,”姜遥无情打断,“牌场如战场,是你自己技术差。”
“哼,跟你绝交三分钟,”林湘妤扭头抱住沈孟吟。
沈孟吟勾了勾她的鼻子,“你这是纯属自己找虐,斯坦福精算专业成绩前十,你跟她玩?”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算了笔划不来的买卖把自己赔出去了...”林湘妤口无遮拦,直接一冲而出,说完在座的几人皆沉默不语,尤其是姜遥,“啪”的一声合上电脑。
林湘妤知道自己戳了姜遥痛处,立马后悔认错,“对不起,姜姜,我...又乱发脾气说错话了...”
姜遥摘下眼镜,笑了笑,回得坦坦荡荡,“不用道歉,你说的没错,强中自有强中手,我是愿赌服输。虽说做人情妇是挺下三滥,不过也就三年,各取所需而已,时间一到,我把欠的窟窿补上,总能两清...”
“你确定到时候真能两清?”一旁被婚约捆绑正难受的栾念哀怨地重复了一遍,坦言道,“别到时候跟我一样,说好的演戏,演着演着人家失信不放人,最后剪不断理还乱,逃不走,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