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一开,外头陆续传来三声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强大的冲击波震得整艘船剧烈晃动。
船舱各处火光四起,纸醉金迷烟消云散,只剩下逃窜声、尖叫声和呼救声此起彼伏。
船上的宾客都处在极度惊恐和慌乱中,唯有林清平经手下的引导悄悄上了二层甲板,那里有条早已备好的小艇,助他和梁秘书顺利出逃。
他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小艇,马达一开,梁秘书控着方向盘打转,小艇在海面滑出一道漂亮的回旋,拖着两条白花花的水浪,逐渐远离主船。
主船火舌冲天,和那晚的锦苑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清平只是堪堪扭头扫了眼,根本不放在心上。
小艇靠岸,早有手下等在岸边接应,环环紧扣,分毫不差。
两人上了岸,对视了一眼,转而各自心怀鬼胎。
“小梁”林清平正欲开口部署下一步任务,却不想梁秘书从内袋掏出抢,直抵在他的脑门,脸色晦暗不明,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冽,“领导,对不起了,我不像你,孤家寡人,我有家人...”
“你....”
黑沉沉的枪口抵着额角,林清平瞪大眼睛,惊恐不已。
他被枪口抵得偏过头去,只说,“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梁秘书阴沉一笑,“上面的大人这么多,你不需要知道。”
功败垂成,林清平配合着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笑,施施然开口,“行,不过小梁,看看你的手...”
狙击手瞄准的红点精准出现在梁秘书的手背,又缓缓下移至心脏位置。
局势瞬间扭转。
干涩的海风扫过汗湿后黏连的额发,豆大的汗珠沿着发丝大颗大颗坠落,挡了眼帘,又被迅速甩开,梁秘书脸上已无血色,咧着嘴笑得狂肆,“好,很好,不愧是领导...”
他现在别无退路,一把拽过林清平,挡在自己胸前作肉垫,话音落下的同时意欲直接扣下扳机,一不做二不休。
生死一线间,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刀正中他的手背,滑出一道长而深的痕迹后悄然坠地。
梁秘书吃痛失手,子弹轨迹偏移,枪也应声落地,连带着锁定他的红点也同步消失。
一场黑吃黑的戏码分秒间落下帷幕,隐蔽在四处的便衣和陈乾带的人几乎同步冲上来,死死按住在场所有人,并扣上手铐。
梁秘书恶狠狠望过去,见到来的是邢铭,大惊失色,“你...你不是在宁城...”
早上收到那位大人的消息,确认邢铭还在宁城,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又见到从另一侧暗处步步走近的沈谕之,姿态肆意,神色淡淡,胸腔内顿时翻滚一波波的震荡。
他舔了圈干涸的口腔内壁,舌尖血腥味泛滥,对沈谕之喊道,“是你...我知道沈孟吟的位置,你怎么敢...”
沈谕之背过身,默默擦拭着蝴蝶刀上的血迹,只留个嚣张的背影,没有半点搭理他的意思,毕竟一会儿还有一个破防的,他没精力个个都回应。
“带走,”邢铭没留给他喘息的档口,弹了弹烟灰,一脸嫌恶。
梁秘书被一左一右死死架着,在被押进车内前,还不忘扭头朝沈谕之叫着,嚷着,凄厉地笑着,“姓沈的,你别得意,得罪那位老板的下场,你往后的日子,哦不对,是你妹妹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哈哈哈哈哈...”
邢铭听不下去了,一脚将他踹进车里,甩上车门。
相比之下,林清平却是全程平静目送着梁秘书被架走,举起手铐,直直承受着邢铭的眼神拷问,不见一丝窘迫。
“你们没有证据起诉我,”他仍有转圜的余地,态度强硬,“我不知道梁秘书的事,一切和我无关。”
邢铭料到他这一手,不见棺材不落泪,亮出通缉令和几张照片。
照片截取的正是数笔金额不等的未知款项划入他在迪拜离岸账户的证据。
“这...这不可能,”林清平脸色骤变,进而扭头望向沈谕之,仍是不敢相信,机关算尽,百般部署,怎么可能还让这小子钻了空子。
邢铭不可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沈谕之和远在罗马的沈孟吟两口子共同设下的钩子,只说,“在职官员涉嫌海外洗钱,什么罪,怎么判,想来你应该比我清楚,光从这一项罪名切入还不够送你吃上一壶么。你知道的,等进去了,你不吐也得吐,一宗罪都不会放过...让我们慢慢唠...”
林清平的脸色寸寸衰败,几乎是双腿软着被拖入车内。
萨利次长安抚完在场宾客,晚一步带人赶到现场配合邢铭和沈谕之的收尾,确保两名人犯的转移皆秘密进行。
“谢谢萨利次长的配合,不知道船上的情况如何?”邢铭难得神情认真,语气诚恳。
萨利抹了把额头的汗,摆摆手,“还得多谢小沈总的4D 全息影像技术提前部署支持,炸弹早已被拆除,船上宾客无一受伤,也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后续新闻稿也已经准备妥当,以新技术展示为话题牵头,不会带到任何关于访问团的消息,还能放大这次峰会的关注度。请放心,我们一定做好最高级的保密。但我们也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恐怕我们也爱莫能助...”
邢铭再三道谢,代表祖国深表感激。
沈谕之听得懂这句话里暗示的适可而止,跟着欠了欠身,以示感谢。
逮捕要师出有名,若不是有林清平的转账记录和今夜搜到的犯罪实证,一切都不足以成型。
多年暗访,邢铭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但这也不过是撕开了一道小口。
恐怕林清平从始至终,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为谁卖命,总以为是上面两股势力争斗,却不成想是源自境外反动势力的挑唆操纵,而梁秘书就是被策反的间谍之一。
此次迪拜的行动,早有部署,更得益于酋长的配合,而更背后的几条毒蛇,早已逃出生天,正蛰伏在暗处盘桓,等着伺机而动。
牵一发动全身,迪拜的免税区才刚开放,酋长只想经此一事后,暂时息事宁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邢铭碍于身份,能做的有限,剩下的只能交给沈谕之。
邢铭发现,整晚的行动中,沈谕之几乎不发一言,这和平时的他实在不像。
待离开前,邢铭和他站在海滩边,一同望着黑潮翻腾的洋面,邢铭拍了拍他的肩,由衷地说,“抱歉,我知道这差使有些强人所难,但你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暂时也没法脱身,若你不做,沈孟吟未来隐患重重,毕竟梁秘书背后的人清楚知道沈孟吟的踪迹。这些杂碎,虽说铲除不尽,但少一条偷渡的线,孩子们就多一分安稳,保重。”
沈谕之默默点头,盯着原本平静的海面骤起波澜,眸光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