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在战争的破坏下伤痕累累,谁也无法设想到曾经美丽的星系会在虫族的侵占下变得荒芜一片。
这一次出行是以考核的名义,实质上是带新生们近距离观摩虫洞的形成。他们要学会辨别这些痕迹,负责行程的长官也会教授他们一旦遇到要怎么应对。
费洛曼伊长官对自己令人苦恼的教学方式一无所知,他的知识点总是想到哪讲解到哪。军校生们不是很能跟上他跳跃的思维方式,也在他看似亲切的笑容下战战兢兢的不敢多问,对于是否明白知识点的选项也只能以沉默应对。好不容易挨过一轮教学,等听到对方宣布自由考察后,他们走路的步子都轻快多了。
郁此选择了某个深一点的虫洞作为考察目标,褐色的沙尘渐渐遮盖了他佩戴在外的防护镜,眼前的视觉陷入一阵忽明忽暗的状态。他发现虫洞的高度距离在向上望去时,深度远比刚才看到的还要深邃,视角带来的压抑盘踞在心头。
他的手指穿过这些沙土,感受它们在手中渐渐流逝。
忽然,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这不详来的突然,仿佛无形中有什么诡谲的东西在他人看不见的视角细细密密的缠绕着他,透不过气的沉闷涌现在这个压抑的空间。
假如这个世界有亡灵的话,想必是死去的虫子们在作怪。
郁此考察了一圈,没考究出什么值得获取的信息。费洛曼伊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他,他的视线轻轻地掠过对方。
费洛曼伊发出一声感慨:“波乙,刚才有根羽毛掉到我的心里了。”
乔治波乙:“确定不是虫卵?”
“嘶,你真扫兴。”
郁此准备离开,他的身体支撑着防护服的重量,以至于步子有些滞钝。可抬脚时他明确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掩埋在沙土里,从他的脚边滚过。
他意想不到自己正准备离开时,会获取到新发现。
郁此的手指穿过上面那一层薄软的细沙向下摸索,他触碰到一样坚硬光滑的东西。他的心掠过一丝阴影,不祥的预感越发浓厚,堆压在他心头。
他一点点地把那样东西从掩埋的沙土下挖出来,那是一个玻璃瓶。
在斯托帕卡区拾到它的话可以卖10里戈,它可以换取一些生活物资,也可以充当朋友之间赠还的礼物。阿中曾用石头刻了一个他名字的玻璃瓶送他,用的是他那个世界的文字。
他也刻了一个阿中名字的玻璃瓶。现在这个玻璃瓶被他捏在手中,它在沙土下待了太久,瓶身都是细密的沙,里面有一朵枯死发黑的花。
阿中。
郁此在这一刻明悟了什么,时隔五个月,伙伴的死亡仍旧像一支利箭沉痛锐利的穿透他的心脏。他竟什么也说不出来,竭力压制的嘶声从喉咙里挤压像一个濒死的人最后的呐喊。
内心极致的哀痛由身体做出反应。
费洛曼伊是最先意识到不对的,他迅速赶到郁此身边摘下他的防护面具,拿出随身携带的酒扶着他喝下。这个人跌落在他的怀里,意识击溃于汹涌的热潮,乌黑的发丝垂落在湿汗的侧脸,冰凉的液体沾湿他柔软的唇瓣。
溢出的信息素传递他抵触的情绪,他颤动的眼睫下紧闭着的眼流出温热的泪。可费洛曼伊却一点点收紧了怀抱,将他扼于怀中。
他仿佛像一只垂死的鸟,正在发出濒死前的哀鸣。
郁此迎来了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在这个时刻。
第92章 克洛伊莱
飞船紧急改变航线,目的地驶向驻扎星。
同类的信息素容易引起Alpha的争斗欲望,因此其余军校生被留在原地,等待弗莱格军校另派飞船接应。
先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郁此的例行身体检测报告上面完全没有提示他近期要进入发情期。他像是突然之间遭受了什么刺激,情绪起伏过大造成的发情期提前。
俗称应激。
“向军校方面调取他的身体数据,让克洛伊莱博士看他适用什么抑制剂。”
Alpha在发情期方面一向是问题,有的靠交-配缓解,有的滥用药剂。但高等星的Alpha都知道,选择适合自己的抑制剂才能维-稳自身的精神力和寿命。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给郁此使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抑制剂。
郁此是一个刚成年的Alpha,如果因为没有处理好初次发情期的问题而影响到他自身的状况,那未免太可惜了。
飞船已加速驶向目的地。
费洛曼伊站在舱门外。
乔治波乙走过来道:“博士给你配的酒还剩下多少?”
费洛曼伊一言不发,拿起空酒瓶在乔治波乙面前晃了晃。
他早年出任务被虫族的尾勾叮了,自那以后疼痛就深深扎根在他的身体里,只能依靠克洛伊莱博士配置的酒来缓解。
疼痛像只细长的虫子,不分昼夜在他的骨缝里挖凿。那么多年下来,费洛曼伊早已能忍耐下来,面不改色的执行任务,说说笑笑。
即便在同伴们面前伪装的有多么自得,可费洛曼伊知道疼痛仍然存在他的骨髓中,生命中的每个日夜都因此被拉长。
白天与黑夜交替而过,在他的眼中都毫无分别。费洛曼伊眼中的世界已定格成一片灰色,直到一抹纯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乔治波乙头一回用那么关切的语气问他:“曼伊,你很难受吗?”
费洛曼伊把他用来缓解疼痛的酒都喂给了那个新生,酒发挥了作用,郁此昏沉的睡了过去。
费洛曼伊的声音宛若低喃:“为什么那么问?”
“你哭了。”乔治波乙干脆道。
费洛曼伊唔了声,“你看到刚才他的样子了吗?”
不用指名道姓,乔治波乙也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费洛曼伊显得很惆怅,“看他那么难受我感觉心里很痛,实在忍不住了,待在这里哭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