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太子俊雅非凡,尤其注意仪表礼数,不管是什么场合,衣衫上下都保持整洁无褶,侍女们采摘早开的梅花,就是为了给他熏制衣衫。.

因为身上总带着漫漫馨香,前几年随天子出巡问路,曾有稚童无知,唤他做“香香公子”,他竟也笑着应了。.

后来这称呼在皇城中传开了,谁都知道太子温文尔雅,是岸芷汀兰一样风雅的人物。.

可这都是假象。.

大约是可怜她,浮影让虞秋进府前曾冷声提醒过她,他刀下斩杀的人数之不尽,壮汉妇孺皆有,具是太子下的杀令。.

虞秋不怕满身血腥的浮影,却怕这含笑晏晏、表里不一的香香公子。.

更何况,她袖中藏着一包毒药,正是为他准备的。.

虞秋急忙拢紧袖口,将鹦鹉放在桌上,稳住情绪请安。.

云珩侧目看来,浓墨色的眼眸中好似有碧波盈盈,微微笑道:“怎么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好﹖”

虞秋被他笑得心中发毛,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他指尖一动,一抹青色朝着自己抛来,虞秋下意识接住,发现那是先前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是浮影给她的那枚。.

怎么到了太子手中﹖

她正疑惑,青衣侍女用力磕起头,嘶声求饶道:“殿下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殿下饶命?”

“知错就好。.”云珩道。.

侍女面色一喜,正要叩谢,却见他指尖轻叩桌面,倏然有侍卫上前,架住青衣侍女拖了出去。.

“奴婢什么都说了,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侍女惊恐的求饶声在被拖到厅门口时还响着,可当衣角消失在门槛的瞬间,就突兀止住。.

虞秋心头狂跳,垂着头不敢乱看。.

是了,这位香香公子在外美名如潮,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下边的人只要犯了丁点儿错,哪怕是倒茶时水溢出一滴,或者是服侍时打了个哈欠,都有丢掉性命的可能,更何况听这意思,是青衣侍女偷了她的玉佩在先。.

“把东西收好。.”

虞秋忙将玉佩收入怀中。.

厅中静了下来,外面的风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虞秋立在一旁不敢动,而云珩慢条斯理地给鹦鹉食盒加了水,开口问:“知道孤为何让你来教鹦鹉说话﹖”

明明是很平静的声音,虞秋心虚,硬是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她提心吊胆的,怕说错了话,掐着手心试探道:“因为我声音好听﹖”

云珩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她。.

虞秋被他浓墨色的眼眸看得惊疑不定,生怕他是察觉到了自己袖中藏着的东西,僵硬片刻,方惊觉自己方才竟然自称“我”,顿时大气不敢出。.

“还真会夸赞自己。.”云珩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又问,“会说话了吗﹖”

绿毛鹦鹉方才还使劲扑腾着翅膀,这会儿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紧紧靠着铁架,云珩捏着颗果仁送到它嘴边,它也不敢张口去吃。.

虞秋觉得自己现在和它像极了,也很想像它一样不会说话,可惜她没鹦鹉命好,不答话一定会被杀了。.

她垂手立着,瑟缩道:“还、还没学会。.”

“当真有好好教吗﹖”

“有、有啊。.”虞秋说话不利索了。.

云珩眉心微皱,看她一眼,继而舒展开,含笑道:“孤可没听人说过你还是个结巴。.”

虞秋心头一紧,噗通跪下,磕磕巴巴道:“不是……”

两个字差点让她把舌头咬了,急忙定神解释:“不是结巴,太子威严,我、奴婢不敢胡言……”

她说的语无伦次,毕竟谁会找个结巴教鹦鹉说话﹖这么着急解释是怕太子降罪于浮影,人家救了她,她哪能再拖累他呢。.

只恨自己不争气,脑子不灵活也就罢了,一紧张嘴巴还不听使唤。.

没听见云珩出声,虞秋吓得心高高提起。.

她心中正惊慌,听见云珩笑了起来,虞秋手脚颤抖,壮着胆子抬头,见云珩捻了捻指尖,慢声道:“这只鹦鹉外在普通,唯一副嗓子格外出众,诗词歌赋皆不在话下。.现在却发不出声音,你可知为何﹖”

虞秋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自己,但好歹他未起杀心,忐忑摇头:“奴婢愚钝,不知为何。.”

她处在下首,云珩一垂眸便能看见她侧颊上的狰狞伤疤,目光一顿,漫不经心地转了话题,问:“是你爹让你把脸划了的﹖”

虞秋咬唇未答,他并不在意,又道:“可知晓虞大人让你这么做是何用意﹖”

“是怕奴婢这张脸招祸……”

“是,也不是。.”云珩轻笑,悦耳笑声与身上馨香一起在空气中浮动,好似层层涟漪蔓延开来,他道,“你应当知道的。.”

虞秋垂头不语。.

云珩掸了下衣袍,慢悠悠道:“确实愚钝,难怪云珀会那么说你。.”

春日鹿鸣宴,名为宴请新科进士,实际是方便择婿觅良缘。.各家小姐均被邀在列,其中虞秋艳压群芳,却因为三皇子云珀的一句“美则美矣,可惜没什么脑子”成了个笑话。.

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坏了,以至于昔日闺中密友逐渐疏离,门前冷落,婚事迟迟未能定下来。.

当日虞秋觉得羞辱,近半年来经历了种种巨变,再面这种嘲讽,已经能做到心无波澜了。.

她的确是不够聪慧,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要陷害她爹,不知道对方的用意,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何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