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才反应过来,猛然站起身来,尖声道:“那个贱人,她是故意的。”
谁能想到那样娇娇弱弱的一个女孩子能一脚将一个大男人踹废?
傅淮南对母亲的反应失望之极,嗓音里也带了些许寒意:“表妹没有让你去算计她。”
魏氏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了解,听着这有几分森冷的话,便知他是当真动怒了,心虚地捂着帕子抹泪:“我也不算亏待她,那李卓虽是个庶子,可如今已经是秀才,她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有什么不满足的?”
傅淮南一向觉得自己养气功夫极佳,以往不管母亲说什么蠢话,他都能面不改色听上半晌,可此刻他却破天荒不耐烦起来,摩挲着腰间的寒玉,冰凉的触感压制了些许心中的烦躁,他强忍着道:“这些暂且不说,你打算怎么跟李家交代?”
魏氏对儿子质问的语气十分不满:“交代?我需要交代什么?人不是纪茗心那个小贱人踹的吗?让她自己交代去。”
傅淮南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母亲,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觉得我是在向着表妹是不是?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那些拙劣的把戏,能不能算计到她。”
他的母亲没成算,但纪茗心不一样,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表妹不是表面上那样娇娇弱弱,她既然敢一脚将人踢废,就必定有解决之法。
说罢傅淮南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了主院,心中的失望积的多了,他跟魏氏的母子情分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魏氏知道儿子这是丢开手不管的意思,心中略微慌了一下,然后又得意起来。
纪茗心那个小贱人,下手倒是够狠,她倒要看看,毁了李氏最有前途的子孙,老太太有什么法子将人保住。
李妈妈见傅淮南被气得不轻,轻声劝道:“太太明知哥儿的心思,何苦非要对着来,就算表小姐真的进了门,那您也是她的婆母,每日请安侍奉,少了哪一样也说不过去不是?”
魏氏冷哼了一声:“老太太心肝一样的疼着的宝贝,能舍得让她伺候我?何况这些年你还没看出来吗?那看上去是个不声不响的,心里主意大着呢,一旦娶进门来,又有老太太在背后撑腰,这家里哪还有我的位置?长得又一副狐狸精模样,能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日后白白带累了我的南哥儿。”
“可如今闹得哥儿跟您离了心,如何是好?”李妈妈忧心道。
魏氏不以为然道:“我是他亲娘,他还能为了个外人跟我生分?你瞧着吧,日后等他出息了,金榜题名,什么样的千金小姐娶不得,哪里会一直惦记那个小贱人?”
说到这里,她狠狠咬着牙道:“等李家上门讨公道,就将那个贱人交出去,她废了李卓,李家岂会善待她,这次,可算是除了这个祸害。”
李妈妈听着也是这么个理儿,便附和道:“也是她自己作孽,怨不得旁人。”
这么思量着,魏氏一下子解决了一桩心事,心中大定,早早便歇息了。
纪茗心一早起来,估摸着李家今日也该上门了,这事绕不开外祖母,未免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她便直接去傅老太太那里去用早膳。
祖孙俩刚刚吃完东西收拾下去,外面便有人通报李家家主上门拜访。
纪茗心当下三言两语将昨日之事解释了一遍,握着傅老太太的手嘱咐道:“今日之事,我自有法子处置,您就当看个热闹,可千万别动气,不然就是我的罪过了。”
傅老太太知道她将人一脚踢晕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眼神怪异地看了纪茗心半晌,确认自己没听错,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家来的是如今的当家人李慎和他的夫人张氏,李卓跟在两人身后,看到纪茗心的时候,满面恨意,双眼犹如淬了毒一般。
他着实没有想到,这样简单的一场算计,原本应该是赢得美人归的局面,却转眼变成了这样。
他被彻底毁了,废了身子,没有了前程,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些,他就恨不能将那个害他至如此地步的女人一把掐死。
第7章举头三尺有神明
蜀中李家原本也算是世族,可最近几代都没有出过什么人才,早已经没落了,所以李慎虽然满怀怒气,在傅老太太面前,还是行了子侄礼。
“见过老夫人,小辈们的事,原不应当惊动您的,可此事实在干系重大,晚辈只好腆着脸来求老夫人做主。”
这话说得漂亮,但姿态放得越低,越不可轻视,傅老夫人浑浊的眼内有精光闪过,只是淡淡道:“孩子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女孩子名声大过天,她小孩子家着了慌没轻没重也是有的。但事情起因是你家这小子在那佛门净地无故攀扯我这外孙女,论理,是贤侄应该先给老身一个说法才是。”
她说完这话,满室寂静,屋内针落可闻,纪茗心在这样的静默中,轻声补充:“是他先上前要非礼我,我才踢他的。昨日在场之人皆可为证。”
她话音刚落,李卓便忍不住跳出来满目狰狞道:“贱人,你说谎。”
纪茗心清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丝毫不在意他出口成脏,淡然道:“我说得哪里不对?难道不是你先拉扯我的?”
李卓想说他没有,可傅大夫人为了彻底毁掉纪茗心的名声,昨日带的人不少,他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说谎。
还没想好说什么,那边纪茗心已经将目光移开,看向了李家的家主李慎:“看来令郎没有什么话好说,李家主呢?”
她一双眸子清清凌凌的看过来,李慎无端觉得里面似乎带了无边的寒意,他不自觉的偏了偏头道:“昨日在场之人,皆是你傅家人。”
傅大夫人虽然想要毁掉外甥女,却也顾忌着自家女儿的名声,昨日人虽多,却都是傅家人。
纪茗心忽地笑了起来:“您说得是,看来这又是一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无头公案,既然如此,我们报官处置吧。”
李夫人惊道:“这样的事情,如何能报官,两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李卓本就是庶出,又不是她生的,如今做了这样的下作事,已经够丢人了,闹到官府去,又能讨到什么好,说不得还要连累李氏满门的清誉。
纪茗心正色道:“为什么不能?如果注定要被泼一身脏水,那岂能只脏了我这个最无辜的人。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李家想要说法,可以,但也该让人知道,我那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说话的时候,神情镇定,掷地有声,目光落到李卓的双腿之间,那眼神看的李卓头皮发麻,想到昨日那一脚,他强撑着才没有瘫软在地上。
李慎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难对付,倒是能理解昨日那万无一失的计划,缘何会失败了。
不过听着纪茗心放狠话,仍旧没有十分放在心上,报官是对李家没有好处,可姑娘家名声大过天,他不信纪茗心会真的那么做。
他冷眼看着纪茗心道:“说一千道一万,姑娘毫发无损,犬子却伤了身子,再无法娶妻生子,日后也谈不上什么前途了。我李家上门要个说法,不为过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但说的再义正严词又如何,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在先,还这样厚着脸皮要她这个受害者交代,这位李家主的人品可见一斑。
不过既说这话,便是承认了李卓不对在先,纪茗心不动声色道:“那李家主想要如何?”
李慎这才发现,傅老夫人除了一开始表明了自己护短的态度,竟再没有出声。不知不觉间,这个小姑娘成了掌控全局的人。
他心中疑虑,一方面不知傅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姑娘虽然只是个表小姐,可毕竟是傅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傅家若是一味护着,本是他儿子有错在先,想要讨个公道也难。
另一方面,也有些忌惮,这姑娘一上来就嚷着要报官,小孩子若是不知分寸,非要闹起来,事情怕是不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