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罪人的话并不好说,可穆连城却一脸理所应当道:“劳烦王妃久等了,不过我想着我娘在地下等这一日也等很久了,王妃横竖已经喝过弟妹的茶,今日这新媳妇的茶,就让我娘来喝吧。”

老嬷嬷目瞪口呆:“这…… 没这个规矩啊。”

死了的人,便是占着位份,也不过逢年过节上柱香罢了,哪有新媳妇直接去祠堂敬茶的,那不晦气吗?

穆连城笑道:“孝道大于天,我娘当年拼死生下了我,自然该喝这杯茶的。王妃也是当娘的,想来能理解我的这份心。”

说完,穆连城也不看老嬷嬷的脸色,拉着纪茗心往祠堂去了。

等走远了些,纪茗心才问:“你这样打王妃的脸,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这年头真的是孝道大于天,王妃虽然是继室,但在穆连城还很小的时候就嫁了过来,对他也算有养育之恩。

更别说对方这些年貌似洗白的很成功,现在几乎没有人记得当年她是怎么嫁进来的,只知道定北王常年不回京,王妃在王府里守活寡不说,还对穆连城视若己出。

作为继室,王妃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

至于养废穆连城,那要看怎么说,毕竟继室不敢放开手脚管束原配嫡子也是很正常的。

名声,真的是一把双刃剑。

穆连城漫不经心道:“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来,那位王妃可真是能忍,纪茗心叹气:“她自然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我日后可要待在后宅每日去向她请安问好的。”

婆媳问题,本就已经是千古难题。

她居然还碰到了升级版的。

穆连城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笑:“凭你的能耐,还怕她?”

纪茗心回来之后宁德侯府发生的事情他大致都是清楚的,连侯府的老夫人都拿她没办法,定北王妃在她面前又能讨到什么便宜?

“合着在你眼中,我就是个母老虎?”

纪茗心当然也没有想过成了婚日子就能一帆风顺,纪家只是个侯府,也不见得有多清静,更不用说定北王府了。

穆连城打量了她一眼,轻笑道:“我还真没这么想过。”

老实说,纪茗心跟母老虎实在是不沾边。

只看她的容貌身形,谁都会觉得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第181章祠堂敬茶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祠堂。

穆连城让跟着的人都在外面守着,带着纪茗心走了进去。

穆家的祠堂很大,里面摆满了牌位,纪茗心心中有些疑惑,不是都说定北王府人丁不丰吗,怎么会有这样多的牌位?

渐渐的她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有很多牌位上的人并不姓穆。

穆连城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那些都是家中无人的,战死沙场的将士,我父王便亲自收殓了尸骨,将牌位放在了这里,省得他们死后无人供奉。”

听着他的话,纪茗心心中突然对还未见过的定北王生出了一股油然的敬重,这是她在面对皇帝时都没有产生的情绪。

她跟着穆连城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然后接过穆连城亲自递过来的茶杯,对着先定北王妃江氏的牌位磕了三个头,道:“请母亲喝茶。”

穆连城将她扶起道:“这样就好了,我娘出身江湖,性子直爽,听府里的老人说,她其实最不耐烦这些规矩,只是嫁给我父王之后,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为了让皇家安心,她甚至不能去北疆,只能在这王府中一日一日的熬。”

纪茗心反而觉得江氏的日子还好,钱够花,觉够睡,男人不在身边,偌大的定北王府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可惜人的追求不一样。

不过片刻,两人就从祠堂出来了,纪茗心在祠堂的门外,不意外的看到了匆忙赶来的定北王妃。

她像是没有脾气一般,十分和蔼地上前拉着纪茗心的手道:“这模样,果然是个标致的孩子,只是城哥儿这性子也太胡闹了些,哪有大婚头一日就带着新嫁娘拜祠堂的,让人听了笑话。”

穆连城吊儿郎当道:“我这些年做什么不被人笑话?也不差这一遭。”

纪茗心装作羞涩地低了头没有出声。

王妃眼底闪过暗芒,不过面上的笑意却不变,对着穆连城嗔怪道:“你这孩子,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一副光棍性子,难不成让世子妃日后也跟着你受人议论?”

说完又转向纪茗心,拉着她往前走:“你别跟着他胡闹,女人不同男儿,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像什么话?咱们娘儿俩去说说话。”

纪茗心身子还没来得及动,就被穆连城拽到了身边:“王妃说的是,不过今日我还要带着王妃进宫谢恩,怕是没有功夫跟王妃叙话。”

王妃面上像是挂着一张完美的面具,依旧笑意得体:“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你们快去吧,迟了显得不恭敬。”

纪茗心对她行了个标准的礼:“多谢王妃体谅。”

夫唱妇随,穆连城既然叫王妃,那自己跟着叫应该没错。

纪茗心觉得自己大概彻底将人得罪了,这个王妃能忍能演,怕不是个好对付的。

她脑中还想着这些事,已经被穆连城拉着离开了:“走啊,傻愣着做什么?”

直到两人上了进宫的马车,纪茗心才松了口气。

穆连城笑道:“怎么?才说了几句话就这样?”

纪茗心倚在车厢上望着外面:“我觉得我八成不是她的对手。”

天知道她其实并不擅长宅斗啊,虽然看过那么几本宅斗文,但那些东西在这位定北王妃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

就刚刚那场景,还能将自己的情绪拿捏的那样好,在穆连城半点不配合的情况下,愣是将慈母的做派发挥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