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喉结滚了滚,难以言状的情绪在他眸底涌动。
莫尚书与郑御史等人仍心存侥幸,脑中飞快思索着该如何破局。
临近晌午,烈日当空,群臣跪地哭谏多时,已是汗流浃背,连官袍都隐约透出汗渍。
心念电转,郑御史定了定神,拱手道:“圣上,后宫不得干政,太子妃却在此干预朝政,妨碍臣等谏言,还请圣上为臣等做主啊!”
杨满愿冷笑,“恕我孤陋寡闻,敢问郑御史,大梁律集哪一篇、哪一卷提过后宫不得干政?”
郑御史哑口无言,确实没有任何明文记载过后宫不得干政。
他只好寄希望在皇帝身上。
圣上向来独断专行,必定容不下如此嚣张跋扈的太子妃!
第124章 | 0124 太子妃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皇帝兀自低低笑了起来,“依朕看,太子妃说得极对。”
此话一出,底下群臣皆面露错愕,圣上这是何意?
杨满愿却霎时涨红了脸,也不敢抬眼与公爹对视,生怕他说出什么让人生疑的话来。
这时她也开始懊悔方才的冲动,父亲的改制本就举步维艰,她不该争一时口舌之快。
看出她的犹豫,皇帝眉峰微微蹙起。
片刻后,他视线才从她身上挪开,掠过郑御史等人时,狭长墨眸瞬时恢复往常的淡漠冷厉。
底下众人噤若寒蝉,如芒刺背,再没了方才集齐哭谏时那般慷慨就义之势。
他们这位圣上可从来不是什么虚心纳谏的仁君,他们原先也是被煽动后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才来的。
如今见圣上如此态度,他们自然偃旗息鼓。
碧空如洗,艳阳当空。旷阔的乾清门广场上风声猎猎,成群乌鸦振翅腾飞,咕咕叫声盘旋在金阙殿宇之间。
皇帝又轻笑一声,“众卿或许不知,甘肃冒赈案便是太子妃率先发现了疑点,既然众卿认为女子不得干政,为何你们却没能发现?”
众人脸上阵青阵白,这下也终于明白为何太子妃会知晓冒赈案的细枝末节。
杨满愿也懵了,下意识看向男人,恰好撞上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漆黑眸子。
皇帝唇角微挑,“朕向来唯才是举,任人唯贤,尔等无能,而太子妃才学兼备,慧眼如炬,朕自然要重用她。”
他话说得漫不经心,目光却锋锐凌厉,仿佛所有人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方才太子妃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摊丁入亩改制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绝不可能因你们这些目光短浅之徒在此哭几声就终止。”
底下群臣相顾骇然,尤其是曾与杨满愿争辩过的郑御史与莫尚书二人,寒意顷刻浸透四肢百骸。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被他们轻视鄙夷的寒门太子妃会得到圣上如此高的评价……
他们还欲为自己开脱几句,可为时已晚,数百名锦衣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所有人,并将他们往外拖。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偌大的乾清门广场再次沉寂下来,仿佛无事发生。
还没回神,杨满愿就被按进一个灼热的怀抱里,那双大手铁钳似的紧紧锢住她的腰肢。
公媳俩体型差异悬殊,她只觉自己像被一堵铜墙铁壁包围得密不透风。
静默半晌,杨满愿实在快喘不上气来了,便挣扎几下,软声娇嗔:“父皇,快放开我……”
皇帝这才略松开了些,但仍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曲指抚上儿媳白皙无暇的脸颊,眸光黑沉沉的,语气幽怨:“愿儿,方才朕就想在文武大臣面前这般抱你了。”
杨满愿眼皮子跳了下,急忙转移话题,红着脸推他,“父皇,咱们还是先进殿罢,其实儿臣过来是有件事想向您求助的。”
皇帝“嗯”了声,半垂着眼看她轻颤的羽睫,视线很难从她身上移开。
今日她打扮得比以往素净些,粉黛薄施,可她眉眼精致,娇艳俏丽,与雪肤相衬,实在美得让人心折。
他喉结微动,旋即牵起儿媳的手,但也没把她往乾清宫正殿带,而是绕到日常处理政务的南书房。
四下无人,杨满愿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也主动抱住男人手臂摇了摇。
“父皇,方才儿臣是不是太鲁莽了?当时听他们那般诋毁父亲,儿臣实在气不过才……”
皇帝挑眉,“确实有些鲁莽,但也算歪打正着。”
“啊?”杨满愿怔眸不解,“此话怎讲?”
“朕原先在南苑就与你说过,日后会让你多接触政事,朝中也迟早会知晓此事,倒不如让他们提前见识太子妃是何等聪慧博识,免得他们瞎猜。”
边说着,他边拉着儿媳与他同坐在金丝楠木大书桌后,还慢条斯理地斟了盏茶递给她。
杨满愿双颊晕赧,这才明白为何公爹在群臣面前毫无顾忌地说要重用她。
细呷几口温茶润过喉,她重新想起今日前来乾清宫求见的目的。
“父皇,您能不能拨几个锦衣卫给儿臣用?”她试探着问道。
皇帝毫不迟疑,“自然可以,这等小事你同常英说一声便是。”
温香软玉在侧,少女独有的清甜幽香不断在鼻端缭绕,他身上开始燥热起来,便也端起茶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