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自去年升任户部左侍郎后便被外派出京,清丈直隶一带所有可耕田地,今年年初开始在冀州试验推行他的赋税改制。

“阿爹他……”杨满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脸上登时血色褪尽。

父亲推行的摊丁入亩改制势必触动贵族豪强的利益,莫非是父亲在冀州遭遇不测,甚至是遇难了?

就在这时,天边一记闷雷炸响,季春骤雨铺天盖地般落下。

乌云遮天蔽日,檐下挂起薄薄的雨帘,殿内光线陡然暗下来,灰蒙蒙一片。

轩窗微敞,细风夹杂着雨气吹进殿里,杨满愿额前碎发被拂动。

萧?J将她搂紧几分,温声哄道:“愿愿别怕,岳父现下已无大碍。”

杨满愿越发心急,挣扎着坐起身来与他对视,“你说呀,到底怎么了?”

思忖半瞬,萧?J才缓慢道:“前日岳父在冀州遇到些麻烦,当地乡绅为抵制变法,刻意煽动百姓聚众闹事。”

“朝中群臣也借此事弹劾岳父,试图逼停变法。”

杨满愿勉强镇定下来,继续追问:“那阿爹可有受伤?”

萧?J轻轻拍她手背,“愿愿放心,岳父并无负伤。”

杨父确实并无负伤,倒是外出时被扔了些菜叶子臭鸡蛋,只是这些他也不想说出来,免得妻子听了难受。

“没受伤就好。”杨满愿长舒一口气。

她重新埋紧男人怀里,软声呢喃:“其实阿爹早就预想到会遇上如今这等困境,自古以来变法哪有一帆风顺的……”

萧?J搂紧她,低声问:“岳父从前与愿愿聊过他的变法?”

杨满愿点点头,“对,阿爹并非迂腐守旧之人,许多事都会与家里一起商讨的。”

杨家故居就在县镇乡野,他们是深切体会何为“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贫农们勤恳耕耘,可一旦他们将山野荒地开垦成良田就会被豪强地主肆意侵占掠夺。

贫农们只能继续开垦新荒地,又再度被世家大族吞并,周而复始。

而他们唯一出路就是成为地主们的佃农,刀耕火耨,艰辛劳作,却连温饱都很难满足。

非但如此,贫农们还要承担沉重的徭役赋税,反倒是乡绅地主们凭借自身功名便可免除一切赋税。

杨谦行推行的摊丁入亩改制,不再按人丁收税,而是按田地收税,为的就是减免平民百姓的负担,再从那些霸占绝大多数田地的豪强地主手里收税。

此举也算是得罪了天下所有士绅贵族。

若非长女一跃中选成为当朝太子妃,杨谦行恐怕都很难活着走出京师,更别说到地方推行变法。

正因有这个前提在,平日皇帝对儿媳的所有越制优待,在不少朝臣眼里都是他在力保杨谦行的改制。

萧?J又道:“愿愿不必为岳父忧心,冀州知州黄达诚原在涿州任职,去年孤前往涿州赈灾时曾与他有过往来,是个可信的,后续孤也有在他身边放人,再加上父皇派去的护卫,岳父定会安然无恙。”

杨满愿浅浅“嗯”了一声,失神地望着窗外细雨纷扬,心中怅然。

万事开头难,可父亲刚在冀州试点改制就遇上麻烦,委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自嫁入东宫后她便深陷在男女情爱中,这桩事也让她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纵观历史,历朝首倡变法之人又有几个能得到善终的?

她们杨家势单力薄,在京师完全没有根基,一旦失了圣心,便是俎上之肉,任人宰割。

她知晓皇帝与太子眼下对她的情意是真切的,可待她年华老去,这些情意又能剩多少?

见她凝视雨幕怔怔出神,萧?J眸光微暗,静默许久,他端起案上的茶盏喂她饮下润喉。

喝过茶,杨满愿仍在走神,下意识舔唇角的茶渍,没承想竟舔到他的指腹。

细小电流自指尖忽蹿进身体深处,萧?J呼吸一窒,周身绷紧。

杨满愿也愣了下,见他那张俊脸泛起些许红晕,心尖莫名微颤,便故意含住他指尖轻轻舔舐几下。

果不其然,男人身下当即起了反应,脸上潮红迅速蔓延到耳根子后。

“愿愿别闹……”他的嗓音朦胧沙哑,饱含浓稠情欲。

分明是个俊美无俦、风姿清冷的郎君,眼下这副动情沉沦的模样属实教人移不开眼。

杨满愿越发想调戏他,含着那根手指轻轻吸吮起来,刺激得他喘息更重。

男人眸色幽黯,嗓音已哑得发紧,“愿愿,你确定要继续吗?”

此话一出,杨满愿立刻怂了。

今日早晨皇帝公爹在她屁股上啃了个牙印,她不知道现在消了没,要是让丈夫瞧见,也太羞人了……

沉吟片刻,她翻过身趴在萧?J身上,将脸埋在他颈间,软语撒娇:“今晚再补给你,好不好?”

受皇帝今日那番话的影响,她也开始琢磨起如何公平对待两个男人。

既然早上单独给了公爹一回,自然也要单独补一回给丈夫的。

萧?J忍俊不禁,“傻愿愿,夫妻欢好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事,哪有什么补不补的?”

杨满愿微怔,只觉心口像被什么饱涨的情绪溢满。

“那,你现在难受吗?要不要我用手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