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佚笙的眸中星点斑驳,她眨了眨眼, 迟疑地提醒道:“情书如果代?写,会很不真?诚的。”
“没关系。”季繁无所?谓地朝她摆手, 神态恣意?又随性:“也不算帮吧,你就按自己的情况写一封, 我对照着?看,然后自己写。”
说起这个,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 我和他很久没有见面了,不太想破坏在?他心中的才女形象。”
李佚笙半挑了下眉:“你还?有这个人设呢?”
“哎呀!”季繁咬着?唇,气急地剁了下脚,“瞧不起谁呢, 我小时候在?外婆家的乡下,那也算能称得上村口?老?人们?'柳絮才高、秀外慧中'的夸赞。”
对上李佚笙略带质疑的眼神, 季繁声音越来越小,支吾道:“只不过是今年,我刚来A市这边,学习环境还?没有适应过来。”
“你别看我现在?成绩不行,等我把这封信寄出去以后,我高低得在?下学期认真?给你露一手,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有底子在?的。”
“噢。”李佚笙拉长了调子,半玩笑?地问:“你还?怪会安排的,先送情书撩拨,再自己努力学习。”
她勾唇笑?道:“怎么,那个小男生是欠你钱了?还?是无意?间惹到你了?你非得这样搞人家的心态?”
“才没有。”季繁恼羞地辩驳:“就他那副万年不变冰山脸,谁能影响他啊?”
“只不过是,想尽点人事。”她的声音很轻,散在?风里,“让他别那么快忘记我而已。”
李佚笙不太理解她的想法:“那你就直白一点,直接写一句'勿忘我'不就行了嘛,简洁又明了的。”
“干嘛还?得为此再洋洋洒洒地写上一封情书?”
盯着?她脸上涌起的红晕,李佚笙老?神在?在?地教育道:“我和你说,咱们?女孩子就是得端着?点儿,情书什么的,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
“男孩子就不能惯着?,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都不会珍惜。”
李佚笙苦口?婆心地劝,想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奈何季繁油盐不进,皱眉道:“诶,你这人真?是的。是谁扬言要送我两个'阿拉丁神灯'的愿望,怎么两分钟不到就要改口??”
“我这才说了一个,你就磨磨唧唧不愿意?。”她的视线从手中的花瓣上滑过,轻飘飘地看向李佚笙的眼睛,嘟嘴埋怨道:“到底还?有没有点诚意?了?”
四目相?对,李佚笙张了张口?,老?实道:“好吧,我实话和你说,主要是这玩意?儿我也没写过。”
“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嘛。”季繁脚下蹭了一下地面,踹着?石子,垂下脑袋道:“你学着?写一写嘛。实在?不行,你就多看看你同桌。对着?你自己的暗恋对象,应该就会有点灵感吧?”
“......”
察觉到对面有所?动摇,季繁趁热打铁,挽上她的胳膊娇声撒娇道:“阿笙,我的好笙宝,你就帮我一次好不好嘛?”
李佚笙被季繁这突如其来的亲切称呼喊得有些懵圈。
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顶。李佚笙感觉到头脑发晕,于是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她。
印象中,季繁当时的情绪很激动,当即就摘了第二朵花瓣,调侃完她以后,便耀武扬威般地自我庆祝:“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亮,眸中仿若盛满了远方天际的细碎微光。
李佚笙抬眼撞入她的视角,猛地就在?那片星火燃起的滚烫荒野之中,看到了自己骤缩的瞳孔。
其实。
她很久以前就明白。
世界上的关系有很多种,友情却是其中最奢侈的一种。
不同于亲情之间的血缘交织,区别于爱情相?互的情欲缠绵。
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灵魂吸引,而非眷侣之间的完美?契合。
有则锦上添花,无亦不伤大?雅。雪中送炭的同甘难觅,背后插刀的共苦难防。
何况这人世间的万千相?遇,本身?就像碎石掉进汪洋湖海。
涟漪四散,水面依然风平浪静。
所?以。
李佚笙从未奢求。
可?这世界上高手如云,偏生就是有那么几个会打水漂的。
用尽了技巧,想要与科学界的重力定律来较量一番,而后硬碰硬地赢了一场。
她们?一人,便足以抵过无数的泛泛之交。
得之,甚喜,何其有幸。
李佚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怔神地看向季繁手中捏紧的梗叶,缓了很久以后,温声说了句:“你重新再换一个愿望吧。”
季繁脸上的表情渐收,无措地拉上她校服的衣角,问得小心翼翼:“是不是因为我太贪心了?”
“那这样好不好,情书的愿望不作?数了,我用两片花瓣和你交换这一个心愿,可?以么?”
李佚笙缓缓握了拳,指肚与掌心隔着?薄薄的瓣膜相?贴。
闷热之中,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份独属的清凉正丝丝缕缕地自手中散开蔓延。
这份凉爽通过皮肤上的毛孔深入骨髓。
如彼此心照不宣约定好的承诺,似水流长。
下课的铃声适时响起,不远处的同学好友三?两相?拥,打闹着?朝操场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