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1 / 1)

谨哥儿忙恭声应“是”。

灯花匆匆走了过来:“侯爷,宫里内侍过来,说是传皇上的口谕。”

徐令宜去了外院。

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对十一娘道:“皇上我明天巳初时分值进宫一趟。”

“知道是什么事吗?”

“没问。”徐令宜道,“巳初时分,都快要下早朝了。多半是私底下有话问我,问那传旨的内侍,他们也不可能知道。”然后道,“你帮我把朝服拿出来!”

十一娘应喏,亲自熨了朝服,第二天提前两个时辰送徐令宜出门。

皇上的内书房徐令宜已经进过很多次,乾清宫里服侍的大小太监也都认识他,笑吟吟地和他说着话,等皇上下朝。

不一会,有开道的太监跑进来,徐令宜刚刚站到门口,皇上的仪驾已经过来。

“英华已经过来了!”皇上略带亲昵地称呼徐令宜的字,吩咐贺公公,“给两位爱卿都设个座。”

徐令宜这才发现簇拥着皇上身边还站着个躬身低头、穿着大红朝服、孔雀补子的官员。

他中等个子,满脸风霜,像个六十岁的老汉,可一双眼睛却十分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

是个他不认识的……

徐令宜明镜似的,朝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人也笑着点了点头,神态非常的和善。

徐令宜暗一笑,潇脱地转身进了内室书。

那人盯着他的背影,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急步跟着进了内室书。

两人恭敬地向皇上道谢,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皇上则脱了鞋,很随意地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吩咐小太监给两人上碧螺春:“春天到了,喝点绿茶可以清热。”然后指了徐令宜身边的人对徐令宜道,“这是漕运总督陈伯之,你还是第一次见吧?从前他在淳安县任知县,那淳安水患,陈阁老推荐了他,后来又帮朕修会通河,是朕的大功臣……”

陈伯之神色惶恐地站了起来,跪在地上连声“不敢”。

徐令宜也站了起来:“恭喜皇上谋得良臣。”又道,“陈大人的声名我早已听说,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位做实事的人。”

“不敢当永平侯夸奖。”陈伯之忙道,“微臣不过是尽了做臣子的本分而已……”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皇上突然插了进来:“你既然知道,为何还纵容幼子打伤了陈大人的独子?”说着,脸色阴沉地指了炕桌上的奏折,“拿给永平侯看看。”

天子一怒,谁不胆战心惊。

徐令宜和陈伯之都低下了头。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把一摞奏折捧到了徐令宜的面前。

徐令宜告了一声罪,颇有些惶恐不安地站在那里仔细地读起奏折来。

第七百一十三章

屋子里静悄悄,偶尔听见皇上喝茶时瓷器清脆的碰撞声,还有徐令宜翻奏子时沙沙声。

陈伯之垂着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模样十分的恭顺,心里却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他奉旨进京述职。说完漕运上的事,皇上留了他到内书房说话。这本是无上的荣耀,他自然唯唯喏喏。可没想到却在书房门口遇到了在此等候的永平侯,更没有想到的是皇上态势亲昵地喊了永平侯的字……他当时里心里就打起鼓来。

早就听说永平侯早些年飞扬跋扈,为皇上不喜,就是皇太子,也多有疏远。多亏永平侯机敏,知道审时度势,这几年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连大朝会都以病为由辞了,这才没有酿成大错。后又有范纲维、蒋云飞、承碧承、李霁这样的名将出世,永平侯的光环一点点的消磨了时光中,这才让皇上对他的怨气也就渐渐消了。

本来两人一个是堂官,一个是外臣,一北一南,没有什么交接。没想到,儿子进京一趟,就被永平侯幼子徐嗣谨打了脸。不仅如此,徐嗣谨手段暴虐,跟去了三十几个人,重伤二十几个,最少也要养个一、两年。他当时听了十分震惊,儿子更是被吓傻了眼,回到燕京的寓所就病了,到今天还常常被恶梦惊醒……

他想着皇太子,砸了一方砚台后,决定忍这一口气,请了在翰林院的好友古言当说客,只要徐家愿意陪个不是,他能下台,这件事就完了。没想到,永平侯装聋作哑,根本不接招,而徐嗣谨呢,一战成名,燕京世家子弟争着和他交往,过年期间人来客往,络绎不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

徐嗣谨拿谁去垫脚是他自己的事,可万万不该用把他的儿子扯进去……这次要不议出个子丑寅卯来,以后他儿子还有什么脸面在燕京这一亩三分地上走动!

古言写信向他抱怨的时候,他这才可如果想辩出个是非来,没有皇上的支持是成万不能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飞快地睃了皇上一眼。

皇上面沉如水,看不出端倪。

他心里一沉。

先是亲昵地喊了永平侯的字,然后让永平侯看了御使们的奏折……前者还好说,永平侯是皇上的妻弟,在潜邸时两人就亲厚,或者是习惯使然,可看御使的奏折,岂不是在告诉永平侯哪些人在弹劾他……

念头一闪而过,他只觉得额头好像有汗冒了出来。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们和好?

陈伯之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

如果皇上真有这样的意思,那以那种形式和好,就是个大问题了。

汤药费之类的都可以免了……但永平侯必要亲自到门探病,还有徐嗣谨,要给儿子道歉……之后他甚至可以带上厚礼上门给永平侯道谢……但交往就不必了,谁知道会触动皇上的哪根弦。有些事,可以慢慢事……比如看看皇太子对这个舅舅到底是什么看法……

陈伯之思忖间,徐令宜的奏折已看得差不多了。

皇上突然开了口:“你有什么话说?”

“臣惶恐。”徐令宜立刻跪了下去,“奏折上所奏之事,臣也听闻过。当时吓了一大跳,喊了徐嗣谨来问。谨哥儿说当时在茶楼里听说,看到有人欺负卖唱的父女,和人起了冲突,并不知道是哪些人。臣听了立刻着人去查了。说陈大人的儿子虽然卧病在床,却没有像奏折上所说的那样被打得四肢残废。臣本想派个管事走趟淮安,可想到祖宗律令,外臣不得结交近臣,就打消了这主意。只派了人去打听,看陈大人在燕京的寓所有没有护卫被打伤之类的事,左、右邻居都不知道有这件事,之后陈大人家里也没有谁上门理论,”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臣这十几年来闲赋在家,不时有这样那样的风声传出来,每次都是皇上为臣做主,臣这次也没有放在心上……”声音有些悲怆。

好一番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