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日一久。
寺庙内的那些小和尚都知晓,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小姑娘,整日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承来长老的身后。
承来长老对她很是冷淡,偏偏承来长老也不撵她离开,她仍是时不时地溜入寺内,那些小和尚对那漂亮的小姑娘也有些好奇,他们曾试图与那小姑娘说话,那小姑娘却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惊慌地看着他们。
而后,他们便被承来长老罚去围着山头跑圈。
那些小和尚累的想死。
那小姑娘便会躲在草丛里,偷偷地看着他们,有时候则会跟在他们身后,吭哧吭哧地跟着一起跑,每到这时,承来长老便会让他们少跑几圈。
这几次下来,他们便发现了其中规律,每次便求着那小姑娘与他们一同训练。
那小姑娘来的次数多了,偶尔也会大着胆子与他们接触,他们这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个哑巴,她生了一场大病,再也不能说话,她现在与家丁一起住在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
进入寺庙的医修越来越多,那小姑娘每次来都要喝许多补药,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唇上也有了血色,她开始拿着小一号的扫帚,与承来方丈一起扫寺庙内的落叶。
她的小扫帚上绑着一条红绳,那扫帚似是被人下了禁制,除了那小姑娘,谁碰到了,都似是被针扎了一般,钻心地疼。
她会跟在承来长老身后,与他一起听佛经,却总是听不了几句,便偎在他的身边,沉沉睡去。
她亦会与长老一起,抗着小一号的扁担一同去山下挑水,虽然漏的水更多,到了寺庙内,只剩下一层底子,她却是乐此不疲。
他们几乎习惯了这个小姑娘的存在,也有些佩服她,居然敢黏着那一向冷脸的承来长老,要知道,平日里他们都是躲着长老走的,生怕入了他的法眼。
这般的平静在某一日被骤然打破,那日数个宗门前来寺庙内议事,等他们发现时,却发现方才还一直黏在长老身边的小姑娘现在却是不见踪迹。
小和尚们有些纳闷,四处寻找,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神情慌张的小姑娘,她被一群家丁堵住,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满口都是要小姑娘给她做媳妇。
猥琐不堪。
小姑娘拼命闪躲着,一双大眼睛无助地看着他们,白皙的脸上还有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一群小和尚气的不行,便要去教训教训这个死胖子,却在他们之前,一道身影更快地越过他们,径直袭向了那群家丁。
是承来长老,他神色冰冷地看着那个小胖子,径直打断了他的两只胳膊,气的那个小胖子的父母前来寻仇,非要讨要个说法!
他们这才发现,那小胖子的父母竟是幻剑宗的掌门,他们怕长老吃亏,连忙去请方丈前来帮忙,等他们匆匆赶来之时,却见满地皆是赤色的鲜血,佩剑掉落在地,那幻剑宗的掌门捂住手腕,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那小胖子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长老抱起那被吓得呆呆傻傻的小姑娘,拍了拍她单薄的背。
他们这才知道,承来长老虽然看起来是个手不能提的病弱和尚,以往的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武僧,曾经一匹降魔棍使得人眼花缭乱,令无数恶人闻风丧胆。
直到前些年,他方才回到寺庙中,放心武棍,潜心修炼,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的修为,根本无人知道究竟如何。
至于知道他修为的幻剑宗夫妇,却是双手被废,从此绝口不提他的名号,离他十里之外便远远躲开。
经此一事,长老与那小姑娘反倒是越发亲昵,那小姑娘黏他越紧。
他甚至还会在那小姑娘耍赖之时,俯下身无奈地将她抱在怀中,柔声哄她。
那声音听的一群小和尚直冒鸡皮疙瘩,他们何曾听到过长老这般难以言说的声音,然而这事情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一群小和尚发现长老的脾气好了很多,他不再那般不近人情,给他们的惩罚越来越轻,甚至会在他们行礼时对他们点头示意。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和尚们时不时便偷偷打量着他们,却是诧异地发现,长老会给那小姑娘洗衣服,会给她打水洗澡,会给她做竹蜻蜓,会给她烤烤鸡,还会偷偷给她绑小辫子,甚至连她现在用的那把绑着红绳的小扫帚,都是长老亲手做的。
这些发现几乎惊掉了一群小和尚的下巴。
若不是这小姑娘年龄太小,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这小姑娘与长老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几乎说不出心底的诧异,只能每日沉默地看着那小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长老的身后,她来这寺庙中的时间越来越长,次数越来越多,年岁渐长,面容也越□□亮。
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日渐夺目,时不时有前来上香的修士,一脸惊艳地看着那小姑娘。
长老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的目光在那些小和尚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知晓,小姑娘已经不适合再经常出现在这寺庙之中。
承来长老再度冷下脸来命小姑娘下山去,却只得到了一个沉默而拒绝的背影。
这一幕似是回到了先前,那一夜,承来长老想了许多,小姑娘没有灵根,她无法修行,这辈子不过短短数百年,时间过的那般快,她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况且她又生的那般貌美,一直有各色狂蜂浪蝶跟在她的身后,她没有修为,亦无法应对。
他倒不如随她一同下山去,陪她过完这几百年,了却她的心愿,自己亦不必再想那么多。
只是他也是第一次当父亲,也不知到时那小姑娘会不会嫌弃他。
那小姑娘最是娇气,亦十分小气,到时还不知该如何埋怨他。
承来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他看着漆黑的房顶,想到那小姑娘缩在他腿边酣睡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他到时候要教小姑娘的第一件事,便是男女有别。
翌日。
承来甚至换上了他最新的僧袍,还下山给小姑娘买了最近最漂亮的裙子,他等了一日。
小姑娘一日未来。
承来便收起了那身僧袍,第三日,那小姑娘还是未出现,承来看着通往山下那条空荡荡的小路,有些心神不宁。
他在房内等了片刻,终是没忍住,踏着月色便离开了大无妄寺,山下一片寂静,只偶尔有一点烛光吗,微微摇曳着,承来顺着记忆,找到那陌生的小院,却见院内一片漆黑。
承来脚步一顿,他站在院门前,静静地看着院内,丝丝缕缕地血腥味顺着风声落在他的鼻翼之间。
承来眼睫颤了颤,一丝不妙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他推开院门,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房内,漆黑的房内,只见家丁躺在床上,满地皆是干涸的暗色血迹,几道刀伤几乎贯穿他的腹部,将他拦腰砍成了两段,他双眼大睁,满面惊恐。
承来身形一晃,他的目光扫过这温馨的小房间,没有小姑娘的影子。
他走出房间,满脑子皆是那干涸的暗色血迹,除此之外,一片空白,他敲醒了隔壁的大门,不顾那人愤怒地骂声,只声音沙哑地询问道,可否有人看见那个小姑娘?